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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二天早上一起吃早餐时,书澈还是决定和缪盈聊一聊刘彩琪:“缪盈,记得半年前我们遇见过的那个刘彩琪吗?你还记得她吗?”

  缪盈举到嘴边的面包突然停住:“记得,怎么了?”

  “我记得那个鲁尼·斯特朗说,她在他的部门任职。”

  “是呀。你怎么突然问起她?”

  “只是……想起来了。”

  如果书澈和缪盈的谈话到此为止,或许,他们的惨烈分手不会在这一天发生,他们或许还会有一段美好的日子,或许,两人能熬过劫难、没有分离。但是,没有或许!这时,缪盈想起对书澈的承诺:一丝一毫不再对他隐瞒。于是,她决定说出最后一件他不曾知道的事情:“书澈,那次我们巧遇鲁尼和她,因为我害怕被你发现我爸和CE在谈合作,所以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其实,我以前认识刘彩琪。”

  “你怎么会认识她?”

  “因为,她担任过我爸的特别助理……”

  这句话还没说完,缪盈就看见书澈动作定格、面如死灰。

  她对他反应如此剧烈不明所以:“这很让人惊讶吗?”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三年前。”

  书澈闭上双眼,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一束强光射进来,一个女人的身影逆光走来,恍惚能辨认出她的脸,是刘彩琪,她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你的姓氏很特别,哦,对了,我还认识一个姓书的人……”刘彩琪、书望、成伟、书妈、鲁尼·斯特朗,几张面孔以令人眩晕的速度快速更迭,连成一线,互为因果。哗——世界突然通明瓦亮,强光刺激得书澈无法躲藏。

  “书澈,书澈。”

  书澈睁开眼,见缪盈正凝视自己,她伸过手来抓住自己的手。

  “你别吓我!告诉我,怎么了?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缪盈,你知道吗,昨天我们在超市,又碰到了那个刘彩琪……”

  “碰到她怎么了?”

  “然后我妈告诉我——她就是我爸的情人!”

  振聋发聩!缪盈被这条信息震撼得大脑真空。

  书澈逼问缪盈:“这个,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三年前,她是你爸的助理,然后成了我爸的情人,现在,她又来到了美国,在你爸商业合作伙伴的部门任职……”

  刘彩琪是书望的情人——就像是最后一块拼图,当它落下,巨大拼图的全貌才一目了然。缪盈比书澈早一点点洞彻了事件的来龙去脉,更先于书澈看清了她爸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两三年前,成伟把刘彩琪送到书望面前,随即,刘彩琪进入了书望的生活;半年前,成伟又把怀孕的刘彩琪送到了美国,由鲁尼·斯特朗代为照顾……

  此刻,书澈的脑海尚未如缪盈一般洞明,还有一些或明或暗、不确定的部分,但他对缪盈的信任突然摇摇欲坠:“你到底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没有!书澈!”

  书澈猛然起身,胡乱抓起外衣、手机,冲向门口。缪盈慌乱起身,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追赶。他被她一把抓住,此刻,她只想阻止他走出门,只想把他留在身边,只有留在身边,她才能挽留住他。

  “松手!”

  “书澈,告诉我,你想去干什么?”

  “我想知道所有的事!”

  “求你别走!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书澈用上他不曾对缪盈用过的力量,奋力一甩,挣脱了她。她被甩了个跟头,踉跄站住。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出门,走向自己的汽车。缪盈已经看到书澈一旦离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她竭尽全力追到车前,最后一次阻止:“书澈!为什么非要知道不可呢?我们不能只过两个人的日子吗?”

  “你想让我和你一样,当个瞎子、聋子和傻子,是吗?”

  “当瞎子、聋子和傻子,至少我们还能在一起!”缪盈眼泪决堤,声泪俱下,“但是你去了,我们可能就没有以后了……”

  “缪盈,即使为了爱情,我也不做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他和她,长久对视,一个在做最后的抉择,一个在等待对方判决。书澈听懂了缪盈的谶语,恍惚看见了她已经看到的未来,但他依然决定——走下去!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发动汽车。书澈离开的一刻,缪盈就知道,她永远地,失去了他!

  刘彩琪对书澈说过的第一句话是:“你的姓氏很特别,哦,对了,我还认识一个姓书的人……”这句话里,蕴含着按捺不住的彰显存在感,还有蠢蠢欲动的暗中挑衅,几乎就是“让我来告诉你”“你知道我是谁吗”的直白心声。所以书澈知道:如果他去当面质问刘彩琪,一定能得到所有答案。

  书澈前往CE总部大厦,在前台小姐的引领下,来到鲁尼·斯特朗办公室外,鲁尼的私人秘书起身迎接他:“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麻烦你通报一声,我叫书澈。”

  “请稍等,他正在回一封重要邮件,可能需要等的时间长一些。”

  “没关系。”

  “我进去先打个招呼。”

  秘书走进了鲁尼的办公室。还没有在沙发上落座,书澈的视线就落到秘书办公桌上,上面摆着一本部门主要员工通信录,Caiqi Liu的英文直译名后,赫然印着她的手机号码和现居住地址。他扭头观察了一眼办公室门,迅疾掏出手机,对准通信录拍照,随即离开,不费周折得到了刘彩琪的联系方式。

  书澈站在刘彩琪居住公寓的房门外,一只手悬在门铃上很久,终于,按下。10秒后,刘彩琪打开房门,书澈这位熟悉的“陌生人”的来访,让她震惊而兴奋:“你怎么来了?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进,随便坐,喝什么?”

  “不用,我问几句话就走。”

  “OK,随便你问。”

  “你和我爸……第一次见到我,你就想告诉我这个吧?”

  刘彩琪丝毫不否认自己的居心:“请原谅一个长期被刻意隐藏的女人,总是忍不住想证明她的存在。”

  “所以我来找你,我知道我爸妈死活不告诉我的事儿,你会告诉我。”

  “难道连你也是刚刚知道吗?他们隐藏得真好!当然,我能理解,你爸的身份、地位,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显示自己的存在?”

  “我只是想让人知道,有我这么个人、有这样一份情感,哪怕它并不道德。”

  “你的孩子是……”

  刘彩琪爽快回答:“你爸的。”

  书澈还是被这个意料中的答案惊到,并且难受。

  “抱歉,我这么坦白,但我百分之百地确定他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爸他……知道吗?”

  “不知道。”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书澈的预料:“他不知道?”

  “一直到现在我都没告诉过他,要不是在超市巧遇你妈,被她发现,我会等到他出生,才让你爸知道。”

  “为什么?”

  “因为如果知道,他就不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你们……断了吗?”

  “你爸怎么说?他说断了?断得一干二净?我们从此是路人?当然,这是对他最有利的说法,也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我们还有这孩子的联系呀……关系说断就断,感情也说断就断吗?这你要问问他。”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他们知道呀!你替谁问的?”

  “我自己。”

  “我甚至可以安于现状,接受见不得人的地下身份,但我想要被承认,承认他对我有感情,承认我的存在,而不是被一笔勾销,就像从不认识、从没发生过一样。”

  “你觉得孩子会成为你们切不断的联系?”

  “至少现在,是我和他之间唯一的纽带。”

  “你来美国,是我爸安排的吗?”

  “当然是!我和他的婚外情被你妈发现后,书望要求我暂时离开,因为他是高官,民众和舆论要求一个公权力的执行者具有极高的官员操守和私德水准,一旦我们的情人关系曝光,将是对他仕途的致命打击乃至摧毁。这个利害关系,我当然懂,所以我听从了他的安排,来了美国,并且保证暂时不回国。”

  “为什么到CE公司,在鲁尼·斯特朗手下任职?是成伟的安排吗?”

  “当然,难道要你爸亲自安置我吗?”

  “你在美国的生活,也是成伟安排的?”

  “当然,上上下下,全是成伟。”

  “甚至包括——你认识我爸?”

  “是呀,当初他和你爸建立联系后,总不能每次传输消息都要他俩亲力亲为吧。为了避嫌,我就做了他们之间的联络员。”

  “最后一个问题: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成伟事先策划好的?”

  “你指什么?他接近你爸,还是我接近你爸?”

  “都有。”

  “感情的事儿能事先策划吗?我不知道,就像你和缪盈,还有我和书望。反正我给成伟做特别助理,他让我出面公关,搞定你爸。他们现在的合作,最早是你和缪盈搭桥,以后是我铺路。你说这一切,成伟有没有事先计划?”

  就在这一刻,书澈终于看清了自己父亲、缪盈父亲和他们所处的那个世界,他无法忍受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更无法忍受他爱的缪盈有那样一个父亲,他也终于明白了缪盈刚才说的那句话——他和她走到了尽头!他沉默转身,向门外走去。

  刘彩琪在他身后问道:“我说了和你爸的风流韵事,你难道不愤怒吗?或者,不想挺身而出为你妈打抱不平,惩罚我这个妖艳贱货?”

  “我的愤怒,有用吗?”

  “谢谢你不打、不骂、不辱之恩,你和书望,真的很像。”

  “我和他,一点也不像。”

  “书澈,无论如何,我都要向你、向书太太说声抱歉,我对不起你们!”

  这句话,对于书澈毫无意义,他走出了刘彩琪家。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失魂落魄、蜷缩在沙发里等了几小时的缪盈,终于等回了书澈:“你去哪儿了?”

  “找刘彩琪。”

  “她说什么?”

  “她承认了一切始于你爸、缘于你爸。”

  “书澈,请你相信我,我丝毫不知道她和你爸的事儿,我从来没有故意对你隐瞒……”

  书澈以这辈子他能达到的冷酷的极限,打断了缪盈的解释:“你知不知道,是否向我隐瞒,对我已经毫无意义。”

  “书澈,你什么意思?你心里还是怨我一直隐瞒你,是吗?虽然上次复合,你一个责怪我的字都没有说,但你还是对我心存不满、心有芥蒂了,是吗?”

  “缪盈,我体谅你夹在我和你爸之间的身不由己,我理解你所有无奈、所有委屈,所以我不会责怪你。但对我隐瞒不是你的唯一选择,你还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就是和我一起共同面对。如果你那样选了,至少让我知道我身边还有一个和我一起对抗的爱人,而不是你站在他们那一边,以沉默和顺从,配合他们的一切。在是与非之间,默许就是一种助纣为虐。”

  “书澈,我不够勇敢,我既没有拒绝我爸的勇气,也没有和你一起反抗的勇气。”

  “我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要求你勇敢,但缪盈,你和我,终究不是一样的人,我的爱情有是有非。我做不到只要你我两个人相爱,就算深陷泥沼也不闻、不问、不管!你爸用钱色拉我爸下水,肮脏龌龊到超出了我的承受极限,你还认为我们的感情没被玷污、纯洁无瑕?还觉得我们能继续在一起吗?”

  缪盈的眼泪夺眶而出:“书澈,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即使你没做错任何事,就算你只是懦弱顺从,我也无法把你和你爸分离开,只要你我还在一起,你爸就无处不在,我就躲不开、甩不掉他!他就像长在我身上的毒瘤,唯一的办法,就是割掉它,包括,被它玷污的部分!从现在起,我不想再和你家有一丝一毫的联系,所以我和你,到此为止,彻底结束!”

  听到他的终极判决,她一动不动,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书澈狠狠逼退了自己的不忍心:“对不起,缪盈,我对他们的反抗,最后只能针对你,因为我的拒绝,对你爸和我爸,没有一丝一毫改变!如果——我不能改变他们、改变这个世界,至少,我可以不被他们、不被这个世界改变!”

  她拼命想抓住他身上的任何一寸来留住他:“书澈,请给我最后一个机会……我不认他是我爸了,可以吗?”

  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挽留的动作,没有任何转圜的希望和改变的可能。

  真的结束了,11年美好的爱情,被人间的龌龊终结。

  成然突然接到书澈的电话,他在电话里通知成然:“我和缪盈正式分手了,现在她已经离开我家,如果一小时之内还没有回家,请你找到她。”

  晴天霹雳,成然如同遭受一万点暴击:“什么!”还没来得及细问,那边书澈已经挂断电话,再拨过去,对方已关机。

  给成然打完电话,确保有人照顾缪盈的安全,书澈关闭手机,拔掉座机线,切断了和这个世界的连线。

  成然发动了所有能发动起来的狐朋狗友,满世界撒网寻找缪盈,宁鸣也接到了他的电话:“出事了,哥!我姐突然被书澈分手了。”

  “被分手?她现在人在哪儿?”

  “不知道,她离开书澈家两个多钟头了,现在还没到家,打手机死活不接。哥,我把基友们撒出去满世界找我姐,把想到的地儿地毯式搜索了一遍,还是不见人,没辙了,只好给你打电话……”

  “为什么不早点儿打给我?”

  “你就别忙着怪我了,想想她最有可能去哪儿,能不能给我点儿有价值的线索?”

  比所有人都了解缪盈的宁鸣,比所有人都清楚去哪儿能找到她。

  “我知道她可能会去哪儿,你马上来接我,咱们开过去看看。”

  “哥,你还真有线索?我几分钟就到,赶紧走着!”

  宁鸣指挥成然的宾利欧陆直接开到了礁石滩,两人下车,他一马当先,成然跟在身后,搞不清这是什么地方:“哥,这是哪儿呀?”

  “书澈向你姐求婚的地方,以前这是他俩的圣地,以后估计就是伤心地了。”

  “咦?你咋啥都知道呢?”

  宁鸣在记忆中搜索跟踪当时逃婚的缪盈来过的地方,终于在绕过一片礁石后,他看到了——她坐在一块石头上,背靠礁石,灵魂出窍一般,眺望着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