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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方脱虎口 又临深渊


这般情况,又见了桃夭的本来面目,燕燕再傻,也知道桃夭要对自己使坏。察觉到危险的燕燕连忙挣扎起来,拍打桃夭,斥道:“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我要吃了你!”

“你、你……你是鬼,我也是鬼,你怎么可以吃我?!”

“怎的吃不得?好妹妹,莫惊慌,莫怕,若累得我的美味都变酸苦了,便是你的不对了。”

“什么?”

燕燕骇然至极。奈何她拼尽力气,也挣脱不开桃夭的钳制。

“你还是省下力气,乖乖等着被我吃吧。”桃夭戏她,如猫戏鼠,好不开心得意。“你为生魂,力量就比我们鬼弱。况且,我化为鬼的日子也不比你短。你这样柔弱的生魂,遇上我这样的强手,便只剩任我宰割的份儿!”

“救命啊!救命!县官大人!”

听到燕燕呼救声,九歌也顾不上惧怕,忙上前去要救她,却被桃夭一挥手间,弹倒在地。

“县官大人,常言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您可掂量好自己的能耐,莫枉送了性命才好。”桃夭瞧着他,又一通笑,只这时,她面目狰狞,声音都变了,一笑起来,越发恐怖。

“你、你休得放肆!这是阳间人界,人主之地,不是你等小鬼能乱来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诸天神佛皆在,你若有行饿之举,老天爷瞧着,定不会容你,定叫你灰飞魄散!”九歌乱骂一通,将平日里不信的都搬了出来,手下却在慢慢移动,摸了摸掌心下的东西,心中多了份凭仗。

九歌这是在做什么?他倒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快才将桃夭狠骂,实则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原来,刚才那一摔,虽把他摔疼了,却并非一无所获。手掌落地时,他摸到一样东西,仔细一回想,立时知这时葛覃给他的符咒。当此危急时刻,九歌只得死马当活马医,站起来,将符咒朝桃夭亮去,往她所在冲。这符咒的用法,葛覃自然也告诉他了。若鬼魅被符咒贴住,便动弹不得,故此,此咒名为定身咒。

“啊!”桃夭竟真害怕起他手中的符来,扬袖遮面,跌声叫唤着后退。这一变故,倒令燕燕得以逃脱她的钳制。

机不可失,九歌连忙上前拉起燕燕,拖着她跑出门外。

“想跑?没那么容易!”

桃夭紧追而出,在他二人即将到达院门时,作怪将院门合上。九歌推不动,撞不开,那门竟像被粘成了一体般,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九歌只得将燕燕往前一推,匆匆道:“你应不怕被门挡住,快快穿过去,逃走吧!”

早乱了心神的燕燕不急多想,只知道九歌要救自己,听他说什么,自己便依言而行。若在往时,这门墙自然阻不住燕燕脚步,可今次,院门院墙都被桃夭动了手脚,封住了,燕燕要穿过去,却被撞了个鼻青脸肿,眼冒金星。

“燕燕,你怎么样了?”九歌心疼地扶起她。

燕燕噙着满眼泪花,委屈道:“好痛!我穿不过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九歌焦虑不已。

说话间,桃夭又飘了过来。九歌眼疾收快,又朝她亮起手中符咒,喝道:“妖孽,还快退下!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唉,唉,不要!”桃夭跌声求饶,掩在朱袖下的鬼目却转个不停。眼见九歌果然不再逼近,桃夭心生一计,一挥手,将离九歌不远处的一件家什招过来,将九歌撞开。与此同时,她自己瞬间转至燕燕跟前,五爪一张,直接罩住燕燕头顶。既得逞,桃夭狂啸不止,得意道:“待我吃了你这百年生魂,功力势必倍增,少不得凭空多个百年道行!届时,就算当不得地府阎王,寻常鬼差也奈何不了我了!哈哈哈!”

“不要!”头颅被抓得痛意渐深,燕燕哀嚎不止,只得哭泣求饶。

“放了你?你做梦!像你这样的生魂,任是我游荡人间日久,也是头一回见。虽说那将你练成如今模样的那位太过缺德,却是便宜了我。如此好事,若不占了,我便是个蠢的!好妹子,你就认命吧!”

“燕燕!”九歌大急,奈何刚才那一撞,生生撞得他吐血,他又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世家子弟,怎受得这些折磨?当下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扶着肋骨处,干着急。

正当桃夭张开血盆大口,要食了燕燕时,危急关头,破空一把白光裹身的木剑飞来,势如破竹,直逼桃夭面门。其势之锐,任是狠戾如桃夭,也不得不惊骇退让,纵身一闪,便要躲开。那把木剑却也十分灵巧,一击不成,如影随形,追着桃夭不放。桃夭怒,挥起利爪迎战。一交手,桃夭方知要糟,自己根本不是桃木剑的对手,不止抗击不成,用以迎战的半尺长的利爪倒被它削没了。哀嚎一声,桃夭败走,想要退出院落,却遭了燕燕那番遭遇,生生被弹了回来。桃夭不忿,抬头一瞧,便要借道半空,却听得一声雄浑厚实的男声喝道:“天罗地网,收!”

紧接着,便见桃夭惨叫着,跌落地上,身上闪过一道道、一束束,光亮经纬,常人看不懂的符文忽隐忽现,那模样,就像一条被网住的鱼。

与此同时,两道黑影踏着院墙前后飞了进来,身轻如燕,飘然落在院中。抬眼望去,其中一个年轻的,分明是葛覃,另一个看起来年逾古稀,须发皆白,不知岁数几何。

落定后,那长者对葛覃道:“看这东西模样,死了不止一甲子。方才还未靠近之时,为师便感觉这院中一股冲天煞气,想必是从这东西身上发出来的。这邪物,竟然躲过鬼差,确实有些厉害,又背了不知道多少孽障,断不能再留在人世,须得令它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方能赎其罪过!”

葛覃听得满面肃穆,郑重颔首。

随后,便见那老道士双凭空疾划,转瞬画出一张一米长、半米宽的符箓,喝一声“去”,那符箓便扑向桃夭,将她盖住。又听得老道士默念几句,并将手中桃木剑一掷,扎入符箓中间。但听噗的一声,桃夭被木剑扎穿,便有黑如墨汁的东西从她身上涌了出来,好似一口黑泉。与此同时,葛覃也不闲着,利落地解开随身带着的葫芦,拔开壶口塞子,对向桃夭。这样一来,桃夭身上涌出的墨汁一样的东西,竟被引进了葫芦中。过了小会儿,桃夭迅速干瘪下去,与那张符箓融在了一处,而那张符箓缩成了寻常大小,眨眼飞进老道长张开的口袋中。前后不过一刻钟,厉鬼桃夭就这样消失了。

收服桃夭后,那师徒两人回望院落,见九歌与燕燕一东一西倒坐地上,两人均蹙眉,神色并未放松。

“葛覃道长,你回来了!你回来得可真及时!”大难不死,九歌分外高兴,奈何身上伤到了,站也站不起来,又不见葛覃过来相扶,只得继续坐在地上,问道:“葛覃道长身边这位,想必就是玉虚真人了?”

“正是贫道。”玉虚真人朝他颔首,并打了个道礼。

“果真应了那句话,名师出高徒。早先本官见识了葛覃道人的本事后,便料到玉虚真人的本事定然高超,今日一见,实在令本官佩服之至!”

九歌忙着拍马屁,那边厢,师徒两人却不理会他的客套,一致盯着燕燕。

“师父,这女鬼跟那厉害的鬼物是一处的。”葛覃道,“那夜徒儿被那厉害的鬼物伤了,无力顾及她,令她逃过一劫,今日,徒儿定不会再放走她!”说着,便要对燕燕做法。

燕燕听得害怕,不住往后退去。她实在想不明白,她这般善良,从不作恶,为何却老有人要害她?先是一个女鬼要吃她,这还没喘口气,又来了两个道士要收了她?

“葛覃道长,你误会了,燕燕不同的!”九歌忙帮忙求情。

“鬼便是鬼。死后不入轮回,却留恋人士,不合天道,便不该留!”葛覃说得冷血无情。

“不对,不对!人分好坏,鬼自然也分好坏。燕燕不是那种坏心肠、要害人的鬼。”

“县官大人,您不是我门中人,自然不知这些秽物的可怕之处。您不用再多说了。此事与您不相干,您还是袖手旁观吧。”

“你、你这道士,怎么说不通呢?”九歌气急。这葛覃,竟然这般顽固,不同情理。若他执意要收燕燕,恐怕燕燕要落得如桃夭那般凄惨下场了。

“不要,不要那样对我!”燕燕嘤嘤哭泣,求道:“我、我……又不是我自己愿意要这般模样的。我睡了一觉,醒来就、就这样了。我也没当几天鬼,更不曾做过坏事,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呜呜呜,我不要魂飞魄散!不要!”

燕燕却是伤心透了。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死去了百年已经够糟糕,好歹还有轮回可入。入了轮回,她便可再去寻爹娘。可魂飞魄散的话,听那老道士的话,分明是要永世不得超生的。她怕,她不要魂飞魄散!

“鬼魅多巧辩,却迷惑不了我!”葛覃一抬木剑,作势要往燕燕身上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