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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说笑惹是非


  这种事情,一应随从丫环都不能进,在宫门前下了马车,各人便依着身份往里走。

  这次的花朝会办在四季园,早有宫人在前领路,容萱走在最后,正提着裙角盈盈步上长阶,却觉侧方有一道视线投来,容萱神色不变,脚下从容,悄抬睫扫眼过去,却见那儿站着一个一身白袍的老人,相貌清矍,双眼神光湛湛,遥看上去仙风道骨。两人视线一对,他竟似乎被煞到一般,迅速闭目别开了脸。

  他本仪态高华飘渺,突然做出这种奇异的表情,实在有些滑稽。

  容萱微愕。她从不曾见过这个老人,看他服制也看不出是何官职,可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似乎分明知道,他就是前任占星官,韶景惜的父亲韶华年……心中不由暗暗懊恼,心说毕竟还是太沉不住气,露了形迹,引得韶景惜怀疑,所以韶华年才会亲自来看她……虽然韶家两父子都是至诚君子,就算知道了甚么,也不至于怎样,却终究多了一丝隐忧。

  此时多想无益,容萱收敛心思,一步步踏上,感觉得到韶华年的眼神重又落在她身上,便向他略略颔首为礼。

  四季园在御花园偏北角,还未走到,便是一阵扑鼻的合欢花香,这些树显然都是古树,生的高大巍峨,枝繁叶茂,遥遥看去红云婆娑,足有几十株合欢花树开的正艳,所经之路都用轻纱围了起来,外面影影幢幢,站着一排排的宫中侍卫。待进了园门,诺大的园子中错落的设着许多小桌,俱都设在花树掩映之中,布置极是精巧,竟是丝毫不曾破坏了园中景致。

  贵妇闺秀们已经来了许多,在外面的草地上三个五个的聚在一起说话,一见老王妃进去,便都迎了上来。这种聚会,为了怕小辈儿们拘束,所以各家的夫人主母都是略站一站便走了,自去厅里吃酒,老王妃和洛氏海氏虽是不放心,也只能随着几个妇人走开,老王妃悄声叮嘱容莲照料妹妹,容莲自然是满口答应,老王妃欲待要走,却又瞥了容萱一眼,容萱张大眼睛等着,她却甚么都没说的转了身。

  这一停顿却叫容莲看在了眼中,不由得微微冷笑。

  四姐妹中只有容莲跟着乃母洛氏交际过几次,与几家小姐俱都熟悉,老王妃前脚一走,她便径直上前,与众女长袖善舞的说在了一处,而容萱和容茵年纪既小,海氏又极少出门交际,因此与众女都不认识,众人虽好奇最近在京城大出风头的是王府中哪位小姐,却又不能直白的问出来,容莲既不引介,便把容萱姐妹和容英晾在了后头。

  而兄弟们中,容知义已经娶妻杨氏,叔父容正仪虽未娶亲,却一向无心逢迎,托故不来,因此来的只有胞兄容知信,不过十四岁,又生性腼腆,站在女人之中,更是尴尬。

  容萱见无人理她,乐的轻闲,便拉着容茵往前走。此时正逢六月,芍药、月季、蔷薇,木谨,扶桑俱都开的正盛,几人都是第一次到这御花园,处处新奇,不时驻足观赏,恰好路经一片兰花丛,举凡春兰、蕙兰、建兰、寒兰、墨兰应有尽有,容茵向来爱花,不由连连赞叹,道:“这片兰花儿开时,真不知是如何美法。”

  她忽然想到甚么,偷瞥身后的容知信,悄笑道:“我听娘亲说,哥哥出生时,本想起名叫容知兰的,后来查族谱时,不知重了谁,才改了。”

  容萱随口笑道:“幸好没起,男子若以‘兰’为名,太过女里女气,没有半分男儿气概。我若遇到,就算面上不说,肚里也必定会偷笑的。”

  容茵失笑道:“名字是父母起的,又不是自己乐意,有甚么好笑。”

  容萱一半撒娇,一半顽皮,道:“那这父母,必定是怕孩儿养不大,所以才特意起个女名,就好像乡下人叫狗儿是一个道理。”

  那时容萱尚不知这无心说笑会招惹老大的是非,随口说了,并不在意,仍旧慢慢向前走,找了个隐蔽的小桌坐了,容英没处可去,只得也跟过来坐了,那小桌原本就坐着两个女子,正头对头的说话,见她们过来,都有些不自在,容萱只同她们笑笑,自斟茶喝着,抬头时,却见不远处的桌上,容莲与一个长挑身材衣着奢华的女子坐在一起,正说着什么,两人眼神正一齐看了过来,那女子高高的挑着眉,眼神隐有敌意。

  容萱微讶,可是想了半天,都想不起那女子是谁。等了片刻,却见那女子忽然站起,昂然走了过来,那两个女子急站起身让坐,道:“梅大小姐。”那女子便大模大样的坐了。

  梅?容萱心头一动,她已经猜到这女子是谁了。京城姓梅的望族只有两支,一支是老王妃的娘家,一支便是太后,而她必是太后皇后那一支的人。自先帝爷开始,两代皇甫家的人,都娶了梅家的人,当今皇后,便是太后的内侄女,眼前这位,关系只怕也差不多,无怪如此嚣张。

  可现在梅家的当家人,是皇后的兄长,堂堂的国舅爷,却只封了个小小的三品官儿中书侍郎,这还不足以看出皇上对他们的态度么?以当今皇上的性情,他连一个异姓王爷都容不得,又怎会听任太后皇后一支做大?连这点事儿都瞧不明白,也活该梅家步步败落。

  她肯逢迎太后,是因为人家有脑子有地位,这种蛮横无脑的大小姐,她还真不必给她好脸色看,这种人,你若退让,她会更嚣张。于是容萱坐的安稳,只慢悠悠喝茶,梅大小姐等了半日也不见她来讨好请安,不由怒道:“喂!”

  容茵吓的一抖,坐立不安,不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不敢回答,容萱却不理会,仍旧瞧着不远处的花儿,老神在在。梅大小姐恼火起来,倾身过来,猛的一拍桌子:“喂!叫你呢!”

  容萱这才转头细细看了她一眼,“这位姐姐是?”言下之意,我不认识你,你平白无端跟我说甚么话儿?

  梅大小姐直气的脸色发白:“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