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建文年间,河北康仕成是有名命师,凭着祖上《鬼门五术》的真传日子倒也过的舒坦。康仕成母亲走的早,父亲临死前为他卜过卦,说他八字正财无根,又逢劫刃重重,当属晚婚,但有一奇遇,是福是祸要凭他自己造化。
他平生最听父亲话,虽然有一进院落两三仆从,倒也不急着婚配。他一直等待一个机会,可以发扬家学,光大门楣。
这一天正是隆冬之际,天寒地冻,鹅毛大雪,康仕成烫了壶酒,正和仆人在堂屋围炉夜话,只听门外一阵敲门声,声音不大,却在这家家闭户的时刻显得格外清脆。
“咚咚咚。”
康仕成疑惑道:“谁呀?这么晚还来问事吗?”说罢,点头示意六子去开门。六子是个孤儿,父母临死将他托付于康仕成,这几年跟着师傅学些诗文笔墨的功夫,平日里帮着做些家事,为人倒也勤快。
六子开了门,只见一年轻人身穿粗布麻衣,背一个蓝色布囊,拿了一根长约齐眉的棍子。“你找谁”六子问他。只见那年轻人将棍子向前一点,脚步跟着向前挪动了一步,回答道:“我从远处来路过这里,方便就借宿一夜,不便的话讨些吃的就走。”
六子此时才看清这人相貌,眉浓眼大,眼神刚毅,嘴上在问,眼神中却似乎在命令似的,但见他衣着单薄却在寒风中丝毫不觉得寒冷,六子也十分惊诧,便说:“那好吧,那你稍等,我去禀报先生。”说完六子将门虚掩,进堂屋将事情一五一十向康仕成汇报,康先生也觉得奇怪,但康先生向来为人怪癖,你越是达官贵人求他,他从不亲自迎送,越是穷乡陋亲,他反而热情相待。
康仕成出了堂屋便去迎这位来客。打开虚掩的大门,康仕成见到这位年轻人,天寒地冻,却衣着单薄不嫌冷,虽粗布麻衣,遮不住眉宇间英秀之气,默默打量一番后康仕成客气的说道:“兄弟,我这刚烫下一壶好酒,这天寒地冻,不如进屋小饮几盅,刚好院中也有空房,晚上此处也没有店家,就在我这里住下吧。”
康仕成说着便拉着年轻人进了屋。一夜攀谈并未谈及家事,康仕成知道他并不愿讲,便也没有多问。
那人平日起的很早,总是耍弄一番他的棍棒才又回房休息。一连在康仕成这里住了许多时日。
这一日,年轻人早早收拾好行囊,待用罢早饭他便起身拱手说到:“一连叨扰多日,无以为报,鄙人还有别的事,他日相见,必定报答于你。”康仕成早知道他要走,所以并没有感觉到惊讶,只是略带惋惜的说道:“兄弟,我看你容貌不凡,能不能报出你的生辰八字,我为你批算一下?”年轻人微微一笑说道:“不凡?怎么个不凡呢?”康仕成伸手一指:“看兄弟的日月角高悬,中岳插天,虽眉卓如刀,但眼目神聚而不露,乃达摩祖师相诀藏不露,安不愚是也!若兄弟脑后枕骨突起,当入仕途,必定显达啊!”。
“罢了罢了,算算也罢,平生老……平生鄙人最不信这些,今天就让你一算吧!”年轻人想说老子,突然觉得不妥,便连忙改口。说罢,年轻人把八字报给康仕成。康仕成一看,哈哈一笑:“难怪兄弟不信命理,你这伤官伤尽带飞天禄马的八字,真是难得一见哪!”
这话一说,听得年轻人一头雾水,康仕成伸手摸了摸年轻人的后脑勺,肯定的说:“伤官伤尽最为奇,武中有文佐圣帝。加上你脑后有倒品字骨,是在朝为官的命呀!”康仕成看到年轻人很是惊讶,便说:“莫管他,莫管他,你可否把家中祖坟周围山川地势画与我看呢?”年轻人也并没说话,接过六子递过来的纸笔,低头画了起来。六子顺便把碗筷一并收拾回灶房。
一会儿功夫年轻人便画好了,康仕成心想,此人绘画功底竟也如此了得!康仕成拿着端详片刻便说:“此峰为贪狼峰带剑,朝案秀美,龙虎护卫,却是难得的好穴呀,只是来龙气势凶猛,不应用顺杖,当用逆杖,逆受来龙之气,以动中求静。若用顺杖杀伐之气太重,算是美中不足呀!看此情形我猜兄弟是要去京城赶考?若没有盘缠我可以与你几两银子用罢?”
康仕成说罢,示意六子,六子会意,去拿了几件干净衣服,包了几两碎银子一并给了他。他也没有回绝,只是拱手作谢便收下了。年轻人看康仕成为人实在,想说出心里话,便看了看六子。康先生一看就明白了,示意六子出去,并把门关上,就留下了两人在屋。
年轻人说:“先生有所不知,我乃安徽凤阳人士丘福,我这一去,是为了投奔燕王朱棣,先皇屠戮功臣,朝中无可用之将,朱标早薨,皇太孙继位,与齐黄二人密谋削藩,周、代、齐、湘四王相继被贬被杀,诸王各个如临大敌,早有所动,唯燕王朱棣礼贤下士,文有姚广孝,武有朱能,天下非燕王莫属呀!”
这一番话听得康仕成是汗流浃背,连忙做嘘,起身开门向四周望了望,康仕成压低声音说:“此事切不可在说与他人,我父亲挚友袁珙曾为燕王相面,此人必承大统,与你所说无二!兄弟此去必多保重,切记功成时切莫邀功,可保你仕途通达!”丘福站起身再次作揖道别:“谨记康先生教诲,就此别过,他日自会相见!”又是一番寒暄之后,丘福背起布囊,拿着他的齐眉棍便向北远去。
日子又归于平静,一连许多年如往常度日,战事并未影响这边野村镇。这一日天近晌午,天气明朗,微风适宜,只见远处高头大马疾驰而来,带起尘土飞扬,只见马上一人身着官衣,瘦瘦的面上带着赶路沾染的尘土,看样子是个信使。只见他到了一处人家便下马扣门:“开门来,开门来!”只见开门老叟战战兢兢,门刚打开,信使大声问道:“你可知康仕成康老爷家住何处呀?”老叟一听康老爷顿时觉得奇怪,但是又真真切切听到康仕成的名字,半信半疑的指向远处一处院落。房子不大,却也干净,透出风雅韵味。
信使上马,到了康仕成大门口,只见赶来看热闹的乡里乡亲乌压压一片。信使刚到,六子见状也迎了出来。信使拿手一指,你家老爷康仕成可在家吗?“爷老在”,六子哪见过这场面,吓得话也不会说,信使大喝:“混账,还不叫你老爷接旨!”六子赶忙转身去喊老爷,慌乱中跌了个狗啃屎,也顾不得许多,用袖子一抹脸上鼻血,大喊:“老爷老爷,有旨,有旨!”康仕成被他这一喊,吓了一跳,骂道:“要什么纸,你这小儿。”
刚进屋,看到他满脸是血康仕成是又好笑,又疑惑!忙问他怎么回事。六子把刚才的事给康先生一说,康先生赶忙迎到门口,见信使手拿一封书信,并没有见到圣旨。虽说没见过圣旨,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吗?但假传圣旨是要杀头的,想必不是假的。想到这,刚要跪下接旨,信使便下马说道:“只是皇上口谕,无需行礼。”说罢信使扑通跪了下来,连连叩拜!
康仕成被这举动惊得不明所以,但回过神后连忙过去搀扶。起了身,信使这才说明情况:“我奉丘福丘老爷之命,来给您送封书信,另外叫我见到老爷您务必替丘老爷向您跪拜行礼!”说完把书信递给康仕成,接着说:“您这次可享福啦,丘老爷极力向皇上举荐您,说您有尧舜之德,文王之风,堪比子房之计策,胜似孔明之才能!皇上口谕封您为正八品五官保章正,赴钦天监任职!到南京之时即下任命诏书!”这一番话说的那是康先生如沐春风,心花怒放。
正所谓苦尽甘来换红袍,他日功成姓名标!只是康先生一生能掐会算,只是易不自占,他却没有算到,自己已经要大难临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