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天亮得总是比较早。时钟的时针刚指到六时,天已经是大亮了,还亮得有些刺眼。
姜煜眯着眼看着,看了一眼忘记拉帘的窗户,辗转身体,闭上眼继续睡觉。连续几天下来,她就没睡过一次好觉。她觉着,反正工资已经到手了,工作也就不着急;再不济,她也还有家教生源,怎么都能养活自己。现在,她只想好好睡觉。
然而,她却不知道,这个跟她有关的案件虽然已经结案,但耿钺却悄悄地进行着跟她有关的调查。
耿钺让唐铭将纹身的事情掩盖过去,并不让陆飞和左菁去了解详情。耿钺本不愿让唐铭参与其中,但唐铭执意要与他一起侦查这件事情。因为唐铭是与他一起调到云市,也是他在这里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因此,唐铭在工作之余,另有调查姜煜周围人的任务。
耿钺从两个案件中查到的唯一相是都“卒”这个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线索。他盯着档案,一筹莫展,他真希望自己都是多想了。
这时,程源静悄悄地坐到了耿钺的身边。
感觉到一股热流的耿钺缓缓看向身旁,然后轻轻地挪动自己的椅子,让自己尽量离程源远一点。
程源却挪动着凳子,继续往耿钺身边靠。
耿钺伸手按住程源的肩膀,问:“老程,有话直说,我没那个癖好!”
“呵呵呵……”程源笑着将凳子往外拉了一点,说:“上次你说,奖金都给我们队……我就是来看看……你……报告……报告写好了没?”
“哦……,还没写呢!准备午饭过后……”
“过什么午饭啊,现在写,写完午饭我请了!”
如此殷勤的程源让耿钺还是很不习惯的,但他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一次不论是功劳还是面子都算是可以挣回来不少。
“好,我写,那个……你先回办公室,我中午前写好……”
“没事儿,你写,我不碍你事,我就看着你写!”
耿钺拗不过程源,只能尴尬地打开电脑,敲打键盘。
十点,太阳光照在姜煜的腰肚上。突然响起来的来电铃声把睡熟的姜煜吵醒,她迷迷糊糊地在床头柜上摸索到手机,大拇指娴熟自然地滑过手机屏幕接起电话。
“喂……”
“还在睡觉?”
“嗯……”
姜煜拿开手机,眯眼看了看手机屏幕的号码备注“Dr.H”,身体立刻弹起,盘腿坐在床上,揉着眼睛,声音微弱地解释。
“这几天太累,就……”
“别废话了,赶紧过来吧,下午还有预约的患者呢!”
“唉!知道了,马上来!”
Dr.H是姜煜大学学姐,准确的来说只能算校友。她认识Dr.H时,Dr.H是她们学校心理学系的研究生。她只不过是因为上选修课——社会心理学,才认识了当时是助教的Dr.H,所以Dr.H也就算不上是她的学姐。
Dr.H的本名叫郝媚,她嫌自己的名字太难听,因此要求所有的人必须叫她Dr.H。虽然姜煜认识Dr.H有些年了,但对她很多事情都一概不知。
对于姜煜来说,她就像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女人似的。她沾血会梦见跟血主人相关的事情被Dr.H的一次实验催眠给发现了,从此以后Dr.H就像研究异种生物一样去研究她。
Dr.H一开始认为她的这个症状导致的基本起因是心理恐惧导致的幻构梦境,但后来又发现她的梦境可能会给她带来一些严重的后遗症后,就要求姜煜每月到她这里检查,便于她做深度研究。但姜煜执意要去外地工作,因此她才将每月一次的检查改成每半年一次的检查。
可明明是Dr.H是在研究她,可每次搞得姜煜像是要去面圣一样紧张惶恐,还得觍着脸好声好气的去哄Dr.H,甚至是把她当女王供着。可奇怪的是,姜煜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委屈,还很乐意听Dr.H的教训。有的时候,姜煜都不禁暗暗骂自己在Dr.H面前就是个“贱骨头”。
姜煜出门去Dr.H的心理诊所时,唐铭暗暗地跟了过去。
“学姐~”姜煜笑嘻嘻的看着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的Dr.H。
“哟,来了,说了多少次,别喊我学姐。要么,叫郝老师!要么……,叫Dr.H!”
Dr.H拿着姜煜的记录档案资料,走到病人座椅边,拍了拍座椅,看着姜煜说:“过来躺下吧!”
“哦~~~”
姜煜踱着小碎步跑到座椅边,放下包就坐趟在椅子上。
Dr.H看了一会姜煜的面色,扒开她的下眼皮看了看后,在病例上记录了几笔。
“你最近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嗯……”
“还是以前的?不是给你催眠,怎么还会梦到呢?”
“不是以前的……”姜煜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看着Dr.H。
“你又沾血了?”
“嗯……”
“不是告诫过你吗?一次?”
“两次……”
“两次?!你怎么能这样,小姜同学!”
“但是没事了,案子都破了,所以……”
“还是案子,刑事案件?”
“额……嗯……”
“我还以为你就是知道别人的小秘密,说出来就没事儿了,没想到……”
“不会有下次的啦,女王大人!”
姜煜直接跪在椅子上,可怜兮兮地看着Dr.H。
Dr.H努力收回自己的脾气,调整语气,一字一顿地说:“虽然那些后遗症都只是我的猜测,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怕你有一天连我都不认识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我保证,没有下次!女王大人息怒!”
姜煜一脸诚恳地看着Dr.H,不停地眨巴那双双眼皮的小眼睛央求Dr.H。
Dr.H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你先躺着休息一下吧,估计你这几天都没睡好。”
姜煜缓缓地躺在椅子上,弱弱地说:“你不准催眠我啊!”
“知道了!”
Dr.H的话音刚落,姜煜的手机就响了。
姜煜接起电话,小声地说看几句后挂掉了电话。
“学姐,我得走了,我妈妈脚摔了,不肯去医院,我得去劝劝!”
Dr.H点点头,轻声嘱咐:“医院血最多了,别随便碰,穿个长袖。如果要照顾你妈妈,就记得戴医用手套,知道吗?”
“知道了!”
姜煜说完,拿起包就迅速往门外跑。
Dr.H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如果不是因为这通电话,她一定会给她催眠,抹去那两个梦的记忆感受。
唐铭见姜煜跑了出来后,就进心理诊所去打探虚实。
当他刚走进,前台的护士模样的女人拦住了他。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唐铭看了女人一眼,摇摇头。
“不好意思,如果没有预约,我们Dr.H是不接任何无预约患者的。”女人微笑的说道。
唐铭一听,心想这个所谓的Dr.H就是一个装大尾巴狼的男人,专骗一些心理不健全的小姑娘,不然姜煜怎么会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呢?
“什么叫不接受任何无预约的患者,不是说医者父母心的吗?你们打开门做生意,还要故意装清高啊!”唐铭故意放大了音量说道。
“先生,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们这里是心理咨询诊所,不是什么商店,请您尊重……”
在屋内的Dr.H从屋外的争吵声中听出自己的人吃了亏,就放下手中的资料,走了出去。
这时正对着门的唐铭看到一位个子不高,但身材丰韵匀称,样貌娟秀又有些清丽脱俗的女生披着白大褂走了出来。
他心想,一个小小的心理咨询诊所,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妹子当护士了,一方面肯定了Dr.H是个色胚子的想法,另一方面又觉得可惜了这漂亮的小妹子。
“你是干什么的?”Dr.H瞅着唐铭,语气稳而沉地问道。
唐铭被问得一愣,又立刻整理好思绪说道:“我来找你们……那个……Dr.H的!”
“我就是,找我什么事?”Dr.H微仰头,直直地盯着唐铭看,眼神带着丝丝杀气。
唐铭这才注意到她大褂上的银色镜面铭牌上镶着黑色的金属字“Dr.H”。虽然Dr.H才刚到他的肩,但气势却不比他的个头矮。这一瞬间,他感觉他这老脸算是丢到家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上衣口袋中拿出证件,嬉皮笑脸地说:“公安,那个……调查……走错地方了,不好意思哈……”
Dr.H无奈地眨巴眼睛,挤出勉强的微笑:“您这样查案,您的上级知道吗?”
“知道啊,呵呵呵……”唐铭傻乎乎地笑着。
“你的上级还真是宽宏大量,您要没什么事情,就请去忙吧,我这儿,还得看病呢!”
“好勒!”唐铭回答着,却仍然傻愣在原地,看着Dr.H。
Dr.H看了看自己的左右两边,问向唐铭:“您还有什么事?”
唐铭睁大眼睛,歪着头与Dr.H对视。Dr.H的脾气似乎是上来了,紧闭双眼再缓缓睁开,挤着嫉妒勉强的微笑,大声问道:“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一声震慑到唐铭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该走了。
“哦,对不起啊,那个,不打扰您了,我就走了啊,您忙,别送啊……”
唐铭边说边往后退,退到门槛时,险些摔了个跟头。
Dr.H看着唐铭傻兮兮的样子,小声喃语:“这是怎么考上警校,还当了警察的?”
唐铭回到局里,立刻跑到技术部门找关系要好的哥们儿调查了Dr.H的背景。然而查到的资料让他十分意外,因为关于Dr.H调查资料里,除了她的全名、生日、联系方式及现家庭住址,以及是心理学博士毕业和心理咨询师从业资格,拿过几个学术奖以外,父母双亲及大学以前的信息都没有。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姜煜是Dr.H的诊所的第一位病人。他将这个信息告诉了耿钺,耿钺就吩咐唐铭进一步接近这位背景奇怪的心理医生Dr.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