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之间能心灵相通就好了,可是这世界上那来这么多的如果可能就好?
征地上的形势不容乐观,急转直下。陈小沃的视线不再去搜索李春三的踪影,到了这个时候他只可以用相机紧紧盯住越发紧张的局势,既然受人之托只能忠人于事。他手心的汗水浸润了相机,感觉有点握不紧,连忙擦手在衣服上,他凭直觉感到今天的事情可能会有很不好的状况发生。
果不其然,随着情势的发展,现场的争执开始演变成指手找脚,像泼妇一样开骂了起来。正在双方各不相让的时候,政府一方突然一下子冲了几个警察出来,护着那几个代表迅速向自己阵营里后退,提着盾牌的武警则从中分开,让他们迅速通过,然后向前推进迈了几步站定,一手举起了盾牌,一手拿着电棍。
看那模样,来者不善,陈小沃心里不禁叹气,他是有心无力。
突然,政府阵营里面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厉声喊道:“妈的,你们这些穷鬼什么都不懂,见过大蛇屙屎没有?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说完他身后一黑,人就不见了,只见政府一方大部分的人向前压,没有人讲话,只听到杂乱的脚步声,速度不是很快,他们跟在武警还有城管的后面慢慢压了前去,看情形就是要用绝对的人力优势驱赶村民离去。
古洞村民当然不愿意,似相量好一般,一边叫骂,一边严阵以待,青壮年男村民拿着手上的工具,而老年人与妇女干脆就坐在了地上,甚至有人仰卧了下去。情形是有点好笑,但是谁也笑不出来;然后两方面的人就迅速的纠缠了在一起。
打骂声、哭声、器械撞击声各种声音在这片天空中缠绕,过不了多久,在陈小沃感觉手脚有点酥麻时,发现形势开始出现新的变化。
政府方面的人此时就明显表现出与村民不一般的素质,他们按照事前的演习,有条不紊的分工合作,工作人员三个、四个的分作一个个小组,每一个小组包围了一个村民,女人夹住女人,男人夹住男人,然后将村民迅速分隔开来控制住,情势是一面倒。看那情形就将按政府的意思解决掉问题,但世上的事那有这么顺利便称心如意的。
忽然,闷热的天空下起雨来,天空却依然是阳光普照,烈日当空。一边还是晴天,一边又下起当地人说的过云雨,那情形仿佛要淋醒了场上诸般人,让人们能冷静下来。可是,真正的大戏这时候才将上演。
“呀!”的一声惨叫传来,连陈小沃大老远的也怔了怔,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声高呼叫道:“死人啦!打死人啦!”
跟着场地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让人窒息,它并不能保持多久。眨眼间,便听得村民里有人带着哭腔大声喊叫着:“……跟他们拼啦。”接着是现场一片混乱。
陈小沃目瞪口呆地看着混乱的现场,村民和政府方面的人完全纠缠了在一起,场面变得更加疯狂和火爆,吼叫骂娘声、器械敲打撞击声、惨叫凄号声此伏彼起。这是什么世道?陈小沃呆若木鸡。
征地现场表面上完全失去控制了,可是,这种场面也只是暂时的,它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随着武警的强力介入,政府方面的人很快又再控制住了局面,迅速把老人和女人给分离开来,接着就看到原来不知道躲在那里的警察以高速冲了进来,两三下就把几个闹得最凶的村民按在地上,并迅速地抬离现场。再不久,大多数村民都停止了无力的挣扎,全部给控制住了。到最后,现场只剩下没有多少底气的哭声和叫骂声,还有就是政府方面有序地处置现场的声音。
征地上的李春三他的表现并不出众,所以,他只是给三个政府人员围在中间,三个都是中年人,不停地劝说着做着开解的思想工作:“我们都是打工的,其实大家又都是本地人,我们又一点好处都没有,乡里乡亲的,总会有碰头的时候,谁都不想这样做,既然事情已经结束告一段落,请不要再为难我们,相互体谅一下,大家都会好过些……”
李春三那有时间听他们罗罗嗦嗦的,看着还在反光的地方正急得满头是汗,他心想:这个小妖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这时候反应这么差?散场了还不走。
他却不知道陈小沃不是不想走,只是看得太投入,又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好奇心和侥幸心纠结在一起,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而李春三情急之下亦忘记了这小妖本来就是胆大妄为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想到找这个人来帮忙。再说,焦急是没有用,反而有时候你越想什么就会越来什么!
李春三正着急的时候,便看见有几个警察,还有几个没穿制服的青年,也不知道是不是便衣警察,正往陈小沃藏身的地方分两个方向迅速靠近,因为速度不是很快,没有注意的话是很难发现的,毕竟场面实在太乱了,向那个方向移动都显得很正常。
怎么办?这一下李春三也懵了,头脑是一片空白,人可是自己找来的,出了事这个责任他可背不起呀!他下意识的向前跨了一步,那几个看管他的工作人员连忙拦住去路:“别乱……”;话说半句,李春三一下回过神来,趁势向陈小沃和方向大喊:“让开,给我滚开,走开呀!”他作势向前冲:“我要去见我阿叔,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你们这些杀人凶手”。
刚刚平静下来的现场给这一搅又沸腾起来,哭喊的、咒骂的声音比方才起劲了许多。
场面的变故让陈小沃看见了李春三,马上警觉起来,他并不笨,反而很聪明,一眼便看出李春三是在演戏给他看。要知道陈小沃一直都找不着李春三的身影,刚看到就来上那样一手,白痴都能明白自己给暴露了;至于问题出在那里?这个答案在这个时候就显得不是太重要了。
凭着他对李春三的信任,陈小沃也不敢去细看发生的情况,转身就跑,也不理原因究竟怎样怎样,闷着头就往来路跑,有多快便跑多快。
这沟渠不是很好走,因为比较偏僻,杂草杂树丛生,所以,跑起来不是太顺畅。陈小沃以为他跑得够快了,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奔走的其实是一个山沟,非常窄小的山沟,一边是茂密的树林,枝节丛生;另外一边却有一条修整得足够完好的小路,虽然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却让追赶的人有充裕的时间吊尾,并进行拦截。事实上,这条小路正奔跑着两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
陈小沃埋头飞奔,刚跑到路头,便听见前面有脚步声响起,吓得他掉头就想往回跑:“站住,不想死就快过来”,前面突然有人小声的叫了一句,然后,另一把声音大声说道:“喂,我说老莫,刚才是不是看错了,那有人呀!”另一个声音道:“那些村民熟悉地形,可能跑过去了也不奇怪,我们到前面去看一看吧!反正外围还有人。”
两个穿警服的人在说话,样子看不清楚。这时候,后面传来拨开枝叶和脚步声,陈小沃管不了那么多,他干脆不想了,听天由命吧!他飞身从沟渠里跃上路基,匆匆看了俩个警察一眼,然后就从两个人身边冲了过去,再跳下小路的另外一边,一片桔子林里。他刚刚掩去身影,就听到有人问:“没拦着人吗?”
“没有”
“那就奇怪了,快点,快点打电话通知外围,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要仔细盘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
陈小沃没有听清最后面的那句话,也没有认真理会俩个警察的对话,只认为逃出了这片桔子林,以他对地形的熟悉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为了这一次征地,江都的各方势力,黑白两道路都出动了。在国家三令五申风头火势之下,还敢大规模的顶风行事,暴力强征,那可想而知。当地政府是绝不允许出现一丝小漏洞的,各种他们想得到的原因都进行了预防。只是断没有想到,还是出了问题,关键时刻竟然有自己人在放水,还是最值得信任的警察在包庇。
陈小沃没有多想,他穿过桔子林,前面就是来时绕过来的那座山头,此座山被政府改造成了森林公园,按陈小沃初时的设想,只要照原路跑上一圈,绕过山路后,就到了城区的环城二路,穿过环城二路,便可以大摇大摆走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也就安全了。那知道想法是行得通的,实际上却是另一回事。
当他奔跑上山路,刚过不远的第一个山坡,就隐约看见有几个手提几条长形物体,默不作声赶路的人,在山坡半途往上走,眼看就要迎面碰上。
陈小沃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就跑,可是急速奔跑的脚步那能说收就收,急忙之中便往右侧山坡的方向顺势冲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