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沃心中气愤,在旁边嘀咕了句:“有搜查……?”
叶梓闻一听不好,赶紧打住说道:“行,没问题,既然公事那就不能马虎,你们怎说怎办。”
陈小沃的话还是让对方听到了,莫之同面容一整:“小朋友,你要搜查令吗?你确定需要吗?”
叶梓闻一听话头不对,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侄子不懂事。”
莫之同面无表情地说:“叶老师,我们也是公事公办,请两位尽量配合一下,如果要什么搜查令,我们可以即刻拿过来,不过,到时候不说我们晚了收工,你们也一时走不了,所以,出门在外,还是要给人方便与自己方便为好。”
叶梓闻苦笑,只能不停的说好话,他心里非常的无奈,躲了一整天还是没有躲过,一搜身就什么也瞒不了,但这种情况下也没其他办法,只好任人搜了。
两个人双手交叉握紧放在脑后,刚还与叶梓闻寒暄的两个警察,便开始搜身查车,莫之同负责搜身,检查得非常仔细,每一个可能藏得住东西的地方都检查,两人心里更是沉到无底洞去了。
搜陈小沃时,陈小沃胡思乱想,如果当初不带相机在身上就好了,找地方一埋,过些时候再找回来不就行了,又或者,再或者之类,脑里乱哄哄的。
叶梓闻没有看搜查,而是茫然地看着远方。不管两人心情好坏,搜身还在继续,只是陈小沃觉得奇怪的是,莫之同只在他身上摸过,与搜叶梓闻时不同,搜得很仔细,还翻袋子来看,可当摸到放相机的口袋时,他却明显觉得莫姓警察轻轻的拍了两下,然后,就听到莫之同在耳边细细声说:“小朋友,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相反我们还有点佩服你的行为,所以,你不要多想,听我把话说全。”
叶梓闻也能听到莫之同说话,回过神来,两人讶异的相互对看一眼,只听莫之同用一连串的自问自答来说道:“两位应该有拨打过手机吧?是不是怎么都打不通或者没信号?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拨打不通呢?其实这很简单,因为信号从一开始就已经被电信公司屏蔽了,不单单是你我所在的这个地方,而是整个镇子的信号都被屏蔽了,你们想这需要什么样的手段才可以做到?你们能明白吗?不明白?好。那我换一个方式来说,比如你拍的相片或是录像最后会有多大的用处你们知道吗?知道该怎么用吗?是正常渠道上访?还是上网?在我看来都不行。要不是未到地头就给遣返,就是在后台已经给删掉,到时连自己也给曝光了,那后果会是很严重的。”
莫之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给两人消化吸收他刚才所讲的内容,望了一眼刘杰雄语气一沉说道:“我能说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怎么想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当然我可以给你们两个建议,一个是把手上的东西埋掉,另一个是给回物主手里,让他自己去解决。如果选择后一种,我顺口提一句,我们县太爷的岳父是本省的副省长。”最后一句话说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俩可以走了”刘杰雄默契地做着赶人的手势高声说:“准备收队。”
同时一辆警车开来,应该是交接班的,莫之同和刘杰雄眼中都闪过一丝异色。
叶梓闻亦感觉到两人之间的一丝不寻常,他不敢怠慢,急忙招呼陈小沃上车走人,他们都自身难保了,其他的事也不是他们俩人可以管得了的。
当两人经过前面路面时,明显觉得有种被一群野兽盯住的感觉,他俩不敢张望,冷静地开着摩托车有多远就走多远,直到开在人来车往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
“小妖,你打算怎么办”叶梓闻这时问。
陈小沃略为沉吟,便答非所问道:“叶老师,说来你不相信,在征地逃走时我差点被拦住了,有俩个警察放了我一马。”
叶梓闻截住说:“你是想说,是刚才那俩个警察?”
“不敢肯定,我当时只顾逃跑,匆匆一瞥之下,完全看不清两人样子,不过声音很像。”
“那就应该是了,不可能这么巧的,每次都碰到好警察,他们应该是在等你,如果你给抓住了,就有可能好心不得好报,只能好事做到底。”
“老师”陈小沃犹疑的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觉得他们是好人吗?我不敢说。因为他们能在江都这样的环境爬到现在的位置,那可不是善良之辈可以做得到的,我也不是说没有这样的人,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我不能不怀疑他们的行为。”
“老师,我没理由不相信他们,他们完全是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相信他们,而且把相机尽快交给老三不是很好吗?告诉老三发生了什么事,让老三他自己去处理,我也可以置身事外了。”
“小妖,你想置身事外?那已经不可能了。这样吧!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这里面的风险很大,急不得。今晚风头紧,去找李春三也不方便,你还是先将相机交给我保管,我会尽快想办法交到李春三手上,周未你就不要再出门了,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备考,现在没有什么情比高考更加重要的。”叶梓闻像交代后事,陈小沃是这样觉得的,只听叶梓闻继续说道:“这学期期末考试后我就调走了,也不怕带上些风险回家,我自然会有办法自保。但是你,小妖我担心的是你,下个星期该考试了吧?考完试后我看你最好还是出外找亲戚家避一避,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很快结束,待等风头过后高考放榜时才回来。”
一路无话,陈小沃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七点,天还未黑透,一进门便被老妈一顿臭骂,差点是扭住耳朵来骂,还好陈小沃是经验丰富避了开来。但是骂归骂,一边骂却一边在告诉说今晚有些什么东西吃,骂了一通后就心满意足地和老公说闲话。说着说着,话题转到了征地上去,陈小沃乍听之下吓了一跳。
原来,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他的想象,村民是一死数十伤,还有三人重伤住进了医院;而政府方面伤了十来个人,其中三人伤势不轻,一人重伤有生命危险,正在抢救中。当然,这只是小道消息,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他想联系老三,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想到那俩个警察的说话,就放弃了,毕竟帮助人的时候,首先是要保护好自己才是正理。否则,自己都保护不了,还用什么去帮助别人。
其实,这时候的李春三正在家里吃饭,他早在押回警察局的途中就放了回来,因为他在征地现场的表现并不算突出,年龄又未够十八岁,再加上他的父亲和大哥都给扣了等等各种原因,警察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便让他回家。
家里只有他和母亲在,二哥出外打工没有回来,妹妹在实验学校寄宿,都初三了,要准备初升高的考试,还是个是女孩子。这是他们家人对外的统一口径,事实上再老实的人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两个哥哥都未结婚,为了那一亩三分地全家一齐去拼个你死我活,那不实际。代价实在太大了,不划算呀!
女孩儿就更不要说了,连老三也多番嘱咐,不要做那出头鸟。当然,他们认为乡里乡亲的都是朝见口、晚见面的,不出一点力,面子上也讲不过去。所以,父亲和大哥就被收押了。
村民一共被抓了三十四个人,而其中之一,就是在征地中死去的老人其中的一个儿子,这个人姓李名承欢,是李春三同宗兄弟,不过年纪要大李春三许多,怕有十几年吧?问题是李承欢被控制后,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在征地中死亡。当时李承欢他是第一批给控制的村民,随后就丢上了警车,和其他人隔离开来,没有人告诉他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另一方面,政府的意思是暂时控制住这个人,等他这个人情绪稳定下来,隔两天再放人,主要是害怕放人后李承欢会闹出更大的事情。
当时,警察中却有人提出了不同的观点,此时应以人死为大,孝义为先,那有不让人家儿子送终的道理,他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不放人才会出更大的问题。
提出意见的是刘杰雄,附和的是他的搭档莫之同,反对的是副局长王德行,他与刘杰雄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反对的理由就是这些刁民不严惩不足以警效尤。最终在政府有关头头脑筋发热下,没有听取合理的意见拒不放人。事后,刘杰雄对莫之同说了句话:时势造人,身不由已。
叶梓闻送陈小沃回家后,慢慢开着车,一路上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和每个细节,他做老师习惯成自然,认真负责的思考以备无患。可就在他认真备课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有一条尾巴紧紧地跟随在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