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的更浓了,月牙儿还是那副半遮半掩的模样,四下静悄悄的。
良久,陈小沃神经都快要麻木了,当他再一次窥视蔡力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蔡力消失了?陈小沃知道将要曲终人散,他居高临下往下看,日月滩涂尽收眼底。他想到了今晚所看到的一切,一切还历历在目,他觉得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他实在是怀疑那些外来人能否有人逃得了性命?这是一场绝对的,有备而来的屠杀。看着染红了的现场,他终于明白到李春三的对手是一些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应该劝李春三放弃呢,还是退避三舍?但是李春三会听自己的劝吗?陈小沃不知道。
陈小沃更不知道的是在不远的地方,一座堤外五层民宅的楼顶上,有两个人看着现场的一举一动。当然角度的问题,陈小沃没有让人看见,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五层楼上,两个人坐在一张园桌旁,拿着望远镜说说笑,轻松自如;这时候,有人从楼梯间走到两人身后,向其中一人小声说着话:“胜哥,公安局长杨浦在楼下。”
胜哥不是那种高大威猛的类型,也不是文气儒雅一脉,三十多接近四十的年纪,天生一副偶像派的胚子。自然的短发,明亮的眼神,温和的笑容,不清楚底细的人,只会看到表面上一种帅气得侧漏的风华,他就是隆基集团总裁蔡百胜。
“无涯。”蔡百胜笑着问:“你怎么看杨溥?”
无涯姓白,蔡百胜的随身智囊,身份是董事长助理,年纪接近蔡百胜,自内至外有一股书卷气味。为人相当低调,平常总喜欢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上有一种自然而然让人信任接近的特质,极得蔡百胜的信赖。
白无涯略为沉吟说道:“不能不交的朋友,但不可深交。”
蔡百胜玩味地笑笑,靠回椅背吩咐下去:“请杨局长上来。”
杨浦的出现,蔡百胜并不感觉突兀,如果这时候不找上门来那才叫奇怪。蔡百胜是那类行为比较传统思维比较前卫的人,他今晚穿着的是一身唐褂,每逢大事他都会郑重其事地穿上这一身行头,至于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包括白无涯。
蔡百胜给足杨浦面子,他率先站起来迎接,一见到杨浦,蔡百胜抱拳拱手:“杨哥,这么夜了,什么事还需要劳动到你的大驾?”
杨浦哈哈一笑,心说,你这样搞法,就算杨书记不交带,我能不来吗?他知道蔡百胜的习惯,也抱拳还礼笑道:“兄弟,你也知道我是做跑腿的。对你,兄弟,我也不怕直说,杨英杰书记让我来帮你忙,不许败只许胜,并要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手尾。”
蔡百胜回了一个哈哈一笑:“那杨哥对今晚的事还满意吧?假如说,我说假如,假如失败了,杨书记会怎么样处理我?”
杨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扯开话题:“兄弟,不请我坐下来喝杯茶吗?”
蔡百胜暗里骂了一句老狐狸,白无涯适时接道:“杨局长,茶早为你准备好了。”说着拉开一张椅子请杨浦入座,不知何时椅子对应的桌面上已经盛好了一杯茶。
杨浦客气了一番坐落,说道:“兄弟,不怕与你说,这两天发生了许多出人意料的事,这关系到杨书记的升迁,他不能不紧张对待,其实杨书记一早就有结交你的心,只是怕人闲话,最重要的是大家合作愉快,况且他杨书记又能把你怎么样?”
“你说笑了。”蔡百胜对自己今晚的胜利还是非常满意的,虽然结果还未出来。但是不管蔡百胜如何的得意,他是不会在杨浦面前表现出来,这是一头吃人不吐骨的老狐狸,表面上他非常客气说道:“杨哥,你回去告诉杨书记,我会将事情处理稳妥,绝不会给杨哥添麻烦;同时,我祝杨书记步步高升,杨哥你可要为兄弟多美言几句才好。”
“那里话,我相信兄弟的办事能力。”蔡百胜话里有话,杨溥心领神会,随口客套着。
“报”过了一会,有人简短地叫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蔡百胜看了一眼杨浦,只见杨浦好整以暇的品着茶,又望望白无涯,白无涯正忙碌地洗茶烫杯;蔡百胜微微一笑,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说道:“余童,这里都不是外人,你照实说吧。”
余童是十三太保之一,才十九岁,长得清秀白净,一身黑色套装更显帅气十足,虽然经历了今晚的战斗,还是一尘不染,个子是矮了点,不到米六的身高,他的外号叫做“白狐”,为人阴险狡诈,能谋善断。
“是”余童狐疑地瞟了一下杨浦,简洁的说道:“胜哥,今晚我们大获全胜,尽歼敌人一百三十二名,按计划放走了潘金和莫健华,不过,黑虎吴刚死了,不是我方杀的,死因不明;另外,据可靠线报,潜龙会来江都一共有十五个人,死了十三个,除了莫健华放走外,还有一个人下落不明。”
蔡百胜面无表情,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杨浦,但见杨溥平静无波地喝着茶,蔡百胜复又问道:“我方的伤情呢?”
余童答道:“一共死了三位兄弟,三十七人受伤,其中两人残废。老蔡说他们隐藏有高手在其间。”
蔡百胜闭上双眼站了起来,睁开眼睛转身行管房屋边栏,背对着众人对余童说道:“你传我的话,让蔡力好好犒劳兄弟们,无论死的、伤的,还是平安无事的,一定要好好奖赏一下。今晚的事处理好后,就各自解散,要记得忘记今晚的事,就当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记住了吗?”
“记住了”余童点头道:“胜哥,如果没什么事?我走了。”
余童走后,杨溥客气了几句也要起身告辞,蔡百胜连忙说了些挽留的话,结果是说着说着就送了杨溥到楼梯口。
望着杨溥的背影,蔡百胜换了一种口语问跟随在身后的白无涯:“你认为杨溥这个人怎么样?”
白无涯一楞,还是照实说道:“不可不交,不可深交。”
蔡百胜望着远方挂着月牙的天空,徐徐说道:“这我知道,从我认识杨溥起我就知道了。当初我刚出道时,杨溥还是一个普通警员,都三十出头了,还一事无成,那时他可是一个好警察;他热血冲动,不畏强暴。据说他从警校毕业来到江都一刻,曾立志还江都一片朗朗晴天。可惜事与原违,他却自此郁郁不得志。那一年他结婚了,却像突然间开了窍一般,然后就结识了我,再然后他便开始向上爬,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他的变化让熟悉的人完全摸不着北,包括我在内,也一时接受不过来。结果你也知道,杨浦通过潜心钻研,他终于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白无涯听得苦笑说道:“蔡总,我还是这样认为,他的城府太深了,人终究是会因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今天的杨浦烂透了。”
“我不这样认为。”蔡百胜似乎在回忆:“别人或许会,但我不会,所以杨浦也不会。杨浦改变了的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忆当初的江都,我不也是清白人家,初出茅庐亦有经世治国的抱负,可惜一个不是原因的原因竟让我沦为街头打烂架的混混!那时的江都黑白不分,帮派林立,治安之乱难以想像,杨溥一个普通警员能有甚作为?认识了我之后,杨浦开始改变得越来越明显,一边他开始扶持我往上爬,从我这里分取利润作资本,供他继续向上爬。而我因此收获了第一笔原始积累,有了积蓄才有今天的发展,否则单靠混黑混上十几年,再怎么混十多年前我是混混,十几年后的现在我还是混混,以后再以后我都还是混混。可以说没有杨浦的扶持就没有今天的我,但没有我为他带来的巨大收益和推波助澜,他也爬不到现在的位置。”
白无涯知道蔡百胜没有说假,他已不是第一次听蔡百胜说杨浦了,蔡百胜认为杨浦才是他现阶段的大敌,虽然白无涯有些不以为然,还是说道:“这是相辅相成的,正应了那句说话,时势造英雄。”
蔡百胜叹了口气,自问自答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白无涯,你了解这十年来江都的变化吗?从我记事以来,江都的治安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有影响的帮派就只剩下我们和同乡会了,可是为什么我不准铲除同乡会呢?在我们绝对实力的面前,同乡会根本不堪一击。但为什么呢?”
白无涯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之前有消息说,杨浦通过某些渠道来支持同乡会,看来是真的。”
蔡百胜摇头说道:“杨浦不是在支持同乡会,他是在逼我们干掉同乡会,可如果我们铲除了同乡会,你说我们还会远吗?”
白无涯苦笑:“蔡总,难怪你近几年开始到外地去投资发展,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