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陈小沃连忙将他在村子里发生的诡异事迹全都说了出来。
张开聪想都不想就说道：“肯定不是我，我很少出门；至于你说在窗外看到的确实是我，可我并没有故意让你来看见我。自从我死了以后，我就一直站在那里，也没见有谁能看见我的存在。”
这个答案让陈三爷也倍感惊讶，追问了一句：“那会是谁？”
“不知道，”张开聪老实地道：“我从未有想过离开这里半步。我在等，等定远回来的一刻！我有些事要和他问清楚，否则我死不瞑目。”
陈小沃收起古铜剑和黎文长相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丝丝凉意，他用力握紧张文盈有些冰冷颤动的手，硬着头皮说道：“张大伯，您不要等了，张大哥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张开聪的身影一阵模糊，强自镇定下来问道：“小沃，你可不要骗大伯，你知道了些什么？说与大伯听听。”
于是，陈小沃一五一十把他所经历的，有关张定远的，知道的统统一口气说了出来。
当叙述完整个过程，张开聪哭得不成人样，一众也不知如何去安慰才好。鬼哭是没有眼泪的，但哭起来却更动人心魄，悲恸得教人恻目。
张文盈带着哭腔劝慰道：“大伯，您别哭了——”下面就没词了，因为她面前的是一个鬼魂，她一时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安慰，感觉任何言语在这时候都不太合适。
陈三爷适时插上道：“张开聪，你就别伤心了！你现在只是一个鬼魂，任何人世间的事都已与你无关，你何必还恋恋不舍，还是放手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张开聪揉搓眼睛，慢慢恢复正常，幽幽地说道：“三爷，我也曾试过放手，但实在放不下啊！”
陈三爷微微叹气说道：“但问题总是要解决，这样长留人世间也不是办法。说吧！你要如何才能放开你的执念？”
张开聪想了想说道：“三爷您请放心，刚才听小沃一席说话，心中执念已经开始松动，当鬼门关再开时，或许就是我的去期了！”
陈三爷点了点头，正待说话；陈小沃插嘴问道：“张大伯，你离开之前能不能将整件事情的真相说与我们听叫呢？”
张开聪说道：“我本就要说的，因为有些事情连我都不太清楚；而我留在人世间的执念大多在此，希望小沃您能为我解开疑团，也能让我安心离去。”
陈小沃不假思索道：“张大伯请说，如果可以帮得上，小沃不会推辞。”陈小沃这句话可说下巴轻轻，听得黎文长在一旁干瞪眼，陈三爷直摇头。
张开聪沉浸在回忆之中，并不假思索地诉说着：“我儿子的未婚妻叫作贾思宜，她说的话应该大致是实情。不过有些事情要从我的角度去理解或会有所出入。那时候，从我所处的位置来看事情，我如何能接受得了他们的婚嫁，自然会极力反对。任何一个父母都不可能轻易去接受这样一段婚姻吧？”
众人听得黯然，这事情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陈小沃道：“张大伯，我们能理解。后来呢？”
张开聪苦笑道：“小沃，三爷说这话我还信，你这点年纪——”张开聪摇了摇头。
陈小沃脸上一红，还待分辨上几句，就听陈三爷平静说道：“继续吧！”
张开聪继而说道：“后来文盈父亲知道这件事后，事情已经成了僵局，他从旁开解我，和我摆道理，说情由。最后我还是被二弟说通了，我决定接受这个媳妇。”
张文盈插话道：“大伯，我怎么从未听阿爸说过？”
张开聪摇摇头道：“我不让他说的。文盈你要明白家丑不可外传的道理。可当我终于肯接受这个媳妇时，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我不知贾思宜说的是否属实；但肯定的是，当时我并没有要囚禁定远的意思。虽然我当时极力反对，可从没想过去做这般过分的事。”
陈小沃问：“张大伯，是不是张大哥杀你的？”
张开聪摇摇头，却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当时他母亲还未肯点头，他顶撞自己的母亲，作为父亲的我当然要说上他几句，结果大家的情绪都失控了。当我正安慰劝解她母亲的时候，竟发觉一把水果刀横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还未回过神来，跟着一阵摧心的痛楚，就失去了知觉。当我恢复意识，只见一屋子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们俩个还活着。”
“定远手握住水果刀，鲜血淋漓跪在地上，那贾思宜则趴伏在淌满血迹的地上，象瘫痪了一般，一动不动。我的灵魂尚未稳固，看到眼前的一幕，激动无比难以控制。模糊间似乎失去了意识，也不知怎么了，便在屋内游来荡去不知多长时间。后来，后来便完全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最后清醒过来我才发觉自己的尸体被人封填在墙壁上，而我妻儿的尸体却不知所踪。”
陈小沃忍不住问了一句有点奇怪的问题：“张大伯，照你所说，那无疑是说张大哥就是凶手，可张大伯你相信吗？”
这一句话的奇怪就在于为什么要问张开聪信不信。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包括张开聪在内。
张开聪点了点头继而摇头道：“感情上我是不相信定远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因为他从小就胆小怕事，一个人无论如何去改变，要他从一个连杀生都不敢的人，眨眼间就变成一个杀害父母亲人的凶手；如此狼心狗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谁会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陈小沃举手示意张开聪不要再说下去，然后他说道：“张大伯，事情不一定眼见为实，毕竟你死后的记忆有一段空白，事情的真象或许要等到明天晚上见过张大哥后，方能知晓。”
陈三爷这时发话：“张开聪，你能确定你妻儿尸体确实不在此地吗？”
“我确定。”张开聪肯定的地说：“连村子上下我都曾摸索过一遍；三爷你们可是怀疑定远俩人，把他母亲弟妹四具尸体填在了地边镇那幢楼墙里？——可为什么只留下我呢？”
陈三爷看着陈小沃，眼神示意陈小沃来回答，陈小沃只好说道：“张大伯，这原因我们也想知道。还是那句话，一切还要待明天见过张大哥才能知晓。”
陈三爷这时却道：“张开聪，三爷我也有一事要劳烦你帮帮手。”
张开聪一听连忙说道：“您老太客气了，只要开聪能帮得上忙的，您尽管吩咐就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三爷沉吟着说道：“小沃刚才也说过，他正受到不明的鬼魂侵扰；开初我以为是你，所以就不加理会，想着反正迟早也要来见你一面。可是现在证明了事实并非如此，三爷我又岂能容许有鬼魂在村里为祸。”
张开聪问：“您老的意思？”
陈三爷摸着不长的胡子说道：“明天我要随小沃他们往地边镇走上一趟，你就帮我四处看看，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敢在村里捣乱？”
“开聪紧记三爷的话。”张开聪答应着。
一旁的黎文长等人听到陈三爷也要随着他们出发，不禁有些兴奋亦有些担心。他们自然猜得出陈三爷此行目的，之所以要随同他们前往地边镇，一定是为了那个怪人。
一方面兴奋的是终于可以看到陈三爷的大发神威；另一方面不由得担心那怪人太厉害，陈三爷能应付得来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陈小沃，陈小沃耸耸肩膀没有做声。事实上陈三爷这样作出决定的时候，他也曾当面质疑过。当时他们正在执拾今明两天需要用到的东西，陈三爷听了默不作声，只用事实来证明给他看；陈三爷一手就把他拎起丢了出门外，陈小沃回想起来还有点尴尬。
——
陈三爷带着一行人离开张家楼，晚上的事情亦告了一段落，待到陈小沃送了张文盈回家，他和张三爷回到半山老宅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柔和的月光忽被一团乌云笼罩，半山老宅除了陈三爷房中那点微弱的油灯光，便全是漆黑一片。
走进后进天井的陈三爷步伐略微停了一下，止住了欲跟随他回房看皮衣的陈小沃说道：“小沃，今晚三爷我要早些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你也回去睡了吧！”
“哦！”陈小沃怀着奇怪的心情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三爷的表情不容置疑，他只好乖乖地听话，他奇怪的是三爷刚才还答应着，为什么会突然的转口？
陈小沃住的是二楼，窗户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陈三爷的房间，他带着疑问自然而然地靠在窗台观看，却发现陈三爷的门关了。
窗户也拉上了窗帘，一丝光，一点动静都没再透漏出来。
要知道陈三爷的门可是从不用关的，这一反常态的表象更让陈小沃疑惑。但疑惑归疑惑，陈小沃终究还是忍下了好奇心没有前去一探究竟，他带着疑问和一丝兴奋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