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沃自小天不怕地不怕,能让他怕的事物很少,其中一样就是怕那传说中虚无飘渺的鬼。这时候碰着这么邪门的事,让陈小沃不禁失魂落魄,单车冲过那幢楼房老远还不自知。
“咯噔”一声,陈小沃差点没撞上旁边的沙泥堆,连忙急刹车侧身伸脚落地。
“小沃,怎么魂不守舍呀?”有人在和他打招呼。
陈小沃定下神来一看,是村里的一个老人,按辈份算是他的堂叔。
陈小沃尴尬一笑:“老叔好,刚才想事情,吃饭了吗?”
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四周,原来自己已经来到了村口。
陈小沃记不下这村里多少人样,就好像这位老叔,他确是没多少印像,只不过在某次饮喜酒的时候,凑巧坐落在同一张桌子,才有那么一些印象,这种情形下他只能含糊其辞以对。
再看这村口,三三两两的坐着十余老老少少在纳凉,正都笑眯眯地往他这边看过来。这些老老少少之中,陈小沃只认识其中一个,一个大姑娘。
姑娘叫张文盈,二十未出头,出落得如花似玉;既然说到如花似玉,陈小沃这个本村人又怎么会不认识,而且俩人还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年小时,张文盈没少拉着陈小沃的手去逛街,游山玩水,田野嬉戏。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俩人开始知道在人前有所避忌,表面上不再那么亲密无间。
说到张文盈,就不能不提到她的威水史(威风的来历)。张文盈成长于单亲家庭,父亲是教师,人又聪慧伶俐,成绩自然斐然;可初中毕业,张文盈却因为家贫没再读书;但张文盈心气高,她不甘心,她要凭自己的双手创一番事业出来,于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应了那一句,时势造英雄。
她借当地政府果树造林之势,包了一大片空置没人要的山地种果,用过人的胆识,在父亲的大力支持下,一举发家致富,成为村中首批因此而甚有财富的其中一人。为此她在村里也有了属于自己能说得上事的一席地位;她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在村子的新生代里,真正做到了一呼百应,受人尊重,这是她发梦也想要的。
据传比村长还有威信的陈三爷曾说过,可惜了如果是男儿身,她必是状元之才,更是让她风头一时无俩,当然这只在地底村里传,外人也只是一笑而过,毕竟有多少人能认识陈三爷的大名,更何况一个大姑娘。
这时候的陈小沃自然看到了张文盈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连忙叫道:“文盈姐”
陈小沃被张文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很多时候见面,都是他在偷偷地看得口水直流,但那毕竟是偷看好不好!她张文盈是直直地看,陈小沃不脸红已经是脸皮够厚的了。
“我叫你小沃还是叫你小妖?”张文盈笑靥可掬地说:“我听你那些同学都是这样叫你的。”
“别听他们乱说!”陈小沃连忙道:“他们在乱叫啦!文盈姐您纳凉!有空再与您说话,我先回家看看。”
陈小沃说完就想溜走,脸皮还是薄了点点,在人前下意识之中还是想保持一点适当的距离;于是他从张文盈迷人的笑靥移开去,和坐在周围的村民打了声招呼,准备走人。
忽然,陈小沃已经别过去的头再次转了回来,往张文盈身后一侧看去。
一个角落里,并排坐了四个老妇,其中三个在冲着他笑,还有一个却冷冷地看着他,看得陈小沃心里直发毛。
并不是说陈小沃对这个老妇人有什么成见,而是陈小沃清楚地记得,那个位置原来是空的;没有凳子,没有老妇人,更没有那冷冷的目光。
陈小沃嘴里发涩,他不可能走上前去确认一下,老妇人究竟是人是鬼?如果是人怎么办?如果是鬼他又该怎么办?陈小沃头里一阵发炸,实际上他也没有这个勇气去确认。
陈小沃更加不敢逗留了,转身就走,他在想这次回村怎么了?尽看到些不干净的东西!
“小妖明早见。”张文盈不合事宜地叫了一声。
陈小沃犹豫了一会还是拧转头道:“哦!”最后只发出一个字的回应。他的笑容很是牵强,很想将目光只集中于张文盈的脸上,可惜办不到!他的视线又再一次穿过张文盈的身影,冷冷的目光不在了,那老妇人不见了。
走开了吗?陈小沃四下张望,什么也没见到,他不由得打心里哀叹了一声,没道理啊!不会真的是时运低吧?这么黑?!
陈小沃自也弄不清楚己是怎么转身回头往家里走的?走了好几步才回过神来,急忙加快了回老家的脚步。
身后不知情的张文盈,看着陈小沃远去的背影在开心地笑。每一次见到陈小沃她都会很开心,这原因她是知道的。要知道她的追求者不可为不多,没有才是不正常的;但不论村里乡邻,还不乏镇上的,县城的慕名而来者,能让她看得上的可算没有,唯独是对陈小沃上了心。
这可能是自小玩到大吧!不过她是知道两人的可能性很小,无论年纪还是身份,让她看不到前景;起码陈小沃的前途,就目前来看是限量的。这不确定性的一项,便足以杜绝她的小心思了,只是她就像当初没法上学一样,有点不甘心,更有一点期待,至于期待什么?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老屋门前,陈小沃的脑海里还不时浮现那张文盈的如花笑靥;当然,那张看不清楚的脸和老妇人冷冷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浮现!他努力地摇了一下头,似要就这么晃走了令人不安的影像。
陈小沃逐级而上,门檐要比路面高出一米有多,老屋大门半掩,饭菜香扑面而来,想是二伯一家正在里面用餐。
乡村与城镇不同,用餐时间都会比较晚,这会都有八点钟了。
陈小沃走进去看在眼里,厅堂内只有二伯夫妇在。
可不要以为他们这一支陈姓人丁稀少,要知道陈小沃父亲这一代,有七兄弟姐妹,厉害吧!其中四男三女,陈小沃父亲排第三,老大很小的时候被爷爷送出外去,至今未曾回来过;老二老实巴交的,一直以务农为生计;老四去当兵了,每隔几年才会回来一次,匆匆的又离开;至于姐妹倒是都嫁在周边村子,最远的也只嫁去了县城附近。说到这一代,要数最有出息的,就算是陈小沃的父亲了!
“回来啦?!”这句话说得有点怪,但出自老实敦厚的二伯口中,陈小沃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二伯夫妇有一对子女,儿子陈仲文出外打工去了,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一次;女儿陈秋霞嫁去外省,一年也难得回来一趟,所以非常喜欢这个本家侄子陈小沃常常回来。
老屋还有一个主人便是陈三爷,大名叫善本,一般人都记不得了,反正陈三爷的资格在村子里最老,不是说他年纪最老,而是辈分最老,任何人见面也只能规规矩矩地叫上一声三爷。三爷的名头也就因此叫开了,不管比他老的还是少的,谁还管他叫什么名字?
陈三爷有不少坏习惯,吃饭前去蹲厕所就是其中非常恶劣的坏习惯,有时一蹲就是一个钟头,连二伯那样老实巴交的人也忍无可忍,于是在老婆的怂恿下,俩公婆一合计就分食了。
好在两夫妇都是老实人分食不分伙,还专门送餐到半山老屋去。陈三爷到不反对,反而落得轻松自在,这是陈三爷自己说的。后来,前面老屋陈三爷就少去了,有时候一年都不走上一次,反而越发相安无事起来。这正应了那一句俗话:相见好,同住难。
陈小沃随意地与二伯夫妇闲话家常,聊了一会天,随后就走上二楼,放好随身物品,然后闲着无事用手提电脑上了一会网,这地方的网速不怎么样,打开网页如蜗牛快跑,慢得吐血。
老屋有属于他的私人房间,在二楼靠前的单间,推开窗户便可看到老屋大门,向外张望更可以看到老远的公路。
房间的布置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每次回来他都不敢看灵异之类电影电视小说,因为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有过老屋经验的人都知道,越怕鬼是越易出鬼。那晚上寂静的气氛,山村阴森的凉意,独个睡在床上,大热天时的很多人都会捂头而睡,否则睡不香还好,精神出问题了那就大麻烦!
一阵夜风吹过窗沿,带起了一阵窗叶推动的声音。
陈小沃百无聊赖地推开窗门,只见窗台上方挂了一方镜子,那不是寻常见到的八卦镜,黑漆漆的不知什么材料打造的圆形镜子,表面光滑有质感,镜的中间有一条细微的裂痕。这方镜子自陈小沃从记事起就一直挂在这里,陈三爷说以前就有了,应该是起古物镇邪作用的。
夜色渐深,陈小沃从窗户往外看,此刻看不到月亮,因为云层很厚,遮蔽了月亮,更掩藏了大片的月光。
寂静的夜色下,晚风徐徐送爽,陈小沃很想就这样摊在床上睡上一觉,彻底抛开前事不理,也不枉这良辰美景,也是此行回乡最主要目的。
可是此时此刻,陈小沃却想起了村口那条路上的那幢楼房,那楼上那个不知算不算人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