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不能忍受的是找借口推脱或者缺乏明确的工作计划。霍尔曼在领教过马斯克的标志性拷问后领悟到了这一点。“这是我接过的最糟糕的一通电话,”霍尔曼说道,“测试出了问题,埃隆问我要多久才能修好,我当时没有马上回答。他说,‘你必须回答,这对我们公司很重要,所有事情都取决于此,你怎么能一无所知呢?’他直截了当地追问我。我以为应该快点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对,但之后我领悟了,更重要的是了解全面信息之后再告诉他。”
有时,马斯克会直接参与实验过程。其实,最难忘的一次经历是SpaceX试图完善推进器的冷却室。公司以7.5万美元的价格购买了几个冷却室,并向里面注水以测定其抗压能力。在最初的测试中,其中一个比较贵的冷却室破裂了。然后,第二个冷却室又在同样的部位裂开了。马斯克要求进行第三次测试,工程师们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认为大概是水压太大了导致的,马斯克这么做会把所需的设备全部弄坏。在第三个冷却室破裂后,马斯克将硬件送回加州,把它放在工厂地板上,在几名工程师的帮助下开始把环氧树脂装进冷却室,看看会怎么样。“他不怕亲自动手,”米勒说道,“他当时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意大利名牌,最后都弄脏了。他们一整晚都在那儿做实验,但不管怎么做,冷却室都会破裂。”马斯克认为硬件存在缺陷,他验证了自己的假设,便迅速采取行动,让工程师想出新的解决方案。这些行动虽然只是尝试性的,但很有成效。SpaceX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团队氛围,就像一个亲密的大家庭,一起抵御别人的质疑。2002年下半年的时候,公司还只拥有一座空仓库。一年后,这个仓库看起来已经像个真正的火箭工厂了。“灰背隼”推进器从得克萨斯州运送过来,放入装配线中,这样一来,机械师们就能把它们和火箭主体(即火箭的第一级)组装起来。随后,公司建立了更多站点,将第一级的火箭和第二级连接起来。他们利用起重机把零件吊起来,还铺设了蓝色的金属运输轨道,将火箭机身从一个工作站运送到另一个工作站。SpaceX还开始制造整流罩,能够在发射过程中保护火箭运载的设备,然后像蛤蜊一样打开并卸载设备。
SpaceX还得到了一个客户。根据马斯克的计划,第一枚火箭将于2004年年初在范登堡空军基地发射,为美国国防部运载一枚名为TacSat–1的卫星。随着目标日期的临近,每天工作20小时、每周工作6天已成常态,很多人的工作时间甚至更长。他们只有在周日晚上8点左右才能休息一会儿,那时马斯克允许他们用自己的工作电脑玩一会儿“雷神之锤III竞技场”和“反恐精英”之类的射击游戏。在那段指定的时间里,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办公室里此起彼伏,大约20个人在那儿持枪作战。马斯克在游戏中的名字是Random9,他总是赢,喜欢讲脏话来干扰对手,然后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员工炸死。“CEO总是用火箭和等离子枪打我们,”科隆诺说道,“更糟糕的是,他对这种游戏很拿手,反应超级快。他了解所有的招数,知道怎么偷偷接近我们。”
即将进行的火箭发射激起了马斯克的销售员本能。他想向大众展示他勤奋的员工们的成果,为SpaceX赢得一些关注。马斯克决定在2003年12月向公众展示“猎鹰1号”的原型。他们准备用一台特制的设备将7层楼高的“猎鹰1号”连同SpaceX的移动发射系统运到联邦航空管理局总部的外面。随后他们将在华盛顿召开新闻发布会,昭示天下,他们已经制造出了现代化、智能化并且价格更低廉的火箭。
SpaceX的工程师们对这种营销手段不感兴趣。他们每周工作100个小时以上,就是为了制造能让SpaceX站稳脚跟的商用火箭。马斯克把他们从得州叫回来制作一个漂亮的实物模型,他们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做好了。“在我看来,这是很无聊的事情,”霍尔曼说道,“这个模型毫无用处。但在埃隆看来,它会帮助我们从政界要人那里赢得很多支持。”
在制作火箭原型的时候,霍尔曼体会到了为马斯克工作带来的喜怒哀乐。他的眼镜在几个星期前从脸上滑落,掉进得州试验场的一条火焰导管里了。于是霍尔曼只能戴上一副老式的护目镜[7],但是,当他试着钻到引擎下面的时候,刮到了镜片,这副眼镜也坏了。由于没有时间去配眼镜,霍尔曼变得很急躁。工作时间长、眼镜刮花、作秀,事情实在太多了。
一天晚上,他在工厂里发牢骚,没留意到马斯克就站在附近,并听到了一切。两个小时后,玛丽·贝思·布朗出现了,她拿了一张预约卡,让他去眼科专家那儿看病。当去看医生的时候,他发现马斯克已经支付了手术费。霍尔曼说,“埃隆对工作的要求很高,但他会先清除你前进路上的障碍物。”深思熟虑之后,他也接受了马斯克关于华盛顿计划的长远打算。霍尔曼说,“我觉得他是想让SpaceX看起来更真实一些,如果你把一枚火箭放在别人的院子里,人们就没法说它子虚乌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