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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十章 师门


  离开晋城的火车上,纪白和施云相对而坐,却是一言不发。

  之所以坐火车,是因为目的地交通并没有彻底开发完善,直到现在也只是通达了几条铁路,甚至就连高铁都还没有彻底建设完善,更别说是飞机场等航空设施了。虽然心急如焚,但纪白也只能乖乖坐上火车,心中纵使巨浪滔天,也只能静静等待。

  此时纪白的手在简单处理之后,缠裹上了一层纱布。但此时纪白却无心去顾及自己的伤势,对他来说,如果这样就能救回余妍,哪怕就是直接付出一整条手臂,纪白都心甘情愿。

  此时,纪白一只手搭在窗台边,眼神木然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此时坐在对面的施云不好劝说,当下也是沉默不已。在得知情况之后,施云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纪白的师兄慧明。但慧明在得知事关“四凶”之后,却是让施云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立刻离开了晋城,失去了踪迹。

  施云对慧明这种举动十分不理解,于情于理,在纪白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之后,身为师兄的慧明非但没有任何行动来支援帮助,甚至还不告而别?施云心中原本对慧明的评价登时降低了不少。

  施云身子靠在了火车卧铺的床角,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吸过一口,而是任由香烟一点点燃烧,看着白烟飘忽萦绕在包厢里。

  没有任何言语,只有车轮轧过铁轨带来的运作声,一直机械地回荡在车厢内。

  五个小时之后,火车终于到站。纪白和施云下车之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繁城,以及远处高耸入云的巨大山峰——三清山。

  那座山上,就是纪白师门所在。

  到达繁城之后,纪白自然不会多做延误,当即便动身前往三清山。饶是如此,在穿过整座繁城到达三清山的时候,也已然是日渐西山。

  “纪白,不如先休息一下吧,昨天你一天没有休息过,今天又舟车劳顿了快一整天,你会吃不消的……”施云见纪白一路匆忙,当下劝慰道。

  纪白刚想开口反驳,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虽然心有不甘,但纪白最终还是选择向身体妥协。毕竟他不是神仙,两天没日没夜的操劳,加上一天没有进食,虽然在火车上有草草休憩一阵,但很快就因为精神紧张而惊醒过来。此时的纪白,已然完全是依靠意志在强行支撑。

  纪白深知时间紧迫,但自己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三天时间没到,自己就先倒下去了,谈什么拯救余妍呢?故而此时,纪白纵使是千万不甘,最终还是决定找个旅馆休息一夜,第二天再上山求助。

  夜色渐浓,在进入房间,触及枕头的瞬间,纪白便瞬间陷入了睡眠之中。施云见到纪白这副模样,心里也是不禁感叹起他的不易。但此时的施云反而却没有了睡意,他辗转一阵之后,最终还是起身坐在窗边,望着外面朦胧深邃的黑暗,陷入沉思之中。

  一直以来,他都太过被动了。施云都忘记自己有多少次危险之中,又有多少次全靠纪白才能安然无羌。自己虽然嘴上不说,但对纪白却是十分感激的。可以这么说,在施云心中,他早就将纪白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看待。

  但是转念一想,一直以来都在依靠弟弟来保护自己,施云都不禁笑出声来。

  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变得这般无用了?

  想到这里,施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和那些小说里的主角一般,有了奇遇之后便身怀绝技,这样的话就不必一直都依靠纪白,或许还能帮一些忙,就算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太过平凡。

  但此刻施云的心中,一种莫名的因素正在渐渐萌发。

  一种深深的保护欲和责任感,让他在心中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

  第二天,纪白很早便起床,当他知道施云靠在窗边,一夜未眠之后,深深朝着施云鞠了一个躬。

  没有什么确切的缘由,只是因为施云在此时此刻,依旧自己陪在身边,并肩作战。

  施云嘴角微翘,只是摇摇头。

  此时,不需要言语。一个动作,便能彼此心照不宣。

  这,或许就是兄弟。

  很快,二人便动身来到了三清山下。

  三清山,其名字来源于上古三大真神,全名为虚无自然大罗三清三境三宝天尊。传闻盘古开天辟地之后,身化三千世界。而这尊古神口中剩下的最后一缕真气,最终幻化成三大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前两位一般人可能并不了解,但最后一位可谓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太清道德天尊者,便是大名鼎鼎的太上老君!

  实际上,三清山的真正来源是六朝之时所盛行的“三清境”理论。所谓三清境,又称三清天,指的是最高神所居住的最高天界。既然是天神居所,无不是缥缈玄妙的福天宝地,而三清山取名于此,自然有其原因。

  三清山地处险境,加上山势高耸,常年萦绕在浓厚的山雾之中,一眼看去竟让人有一种踏足传闻中蓬莱仙山的感觉。虽然山势孤高远非附近小山可比,但三清山上却是生长满许多草木,一派盎然,纵使是在云雾之下,都透露出一股浓郁的青葱之色。

  在繁城,三清山几乎被奉作圣山,虽然山中的方道人士极少涉足俗世,但却不妨碍附近居民将其大肆宣扬供奉,甚至拥有了不少信徒。但实际上,三清山却是一处十分玄妙的地方。这个地方似乎用有一种天然的屏障,若是没有一定的方道修为,是绝对无法找到通往山上的道路,至多只能在山脚处附近徘徊转圈,最终又回到出口,端的奇妙无比。

  纪白抬头看着三清山,深深吸了一口山脚处的雾气,暗自感慨道:“师傅,弟子回来了。”

  进入山里之后,施云很快便失去了方向。这座山似乎有一种让人迷失方向感的力量,就连手机在这里都没有任何信号。不过有了纪白的带领,施云也无须担心,一路跟在纪白身后,徐徐前行。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在一阵艰难的攀爬之后,二人终于翻过最后一处峭壁,见到不远处的一幢建筑。

  那是一处被红色围墙围砌起来的道观,粗略看去,竟是有差不多占有近百亩地之大!

  如此占地面积,让施云不禁有些瞠目结舌。虽然这座道观的占地比之三清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但毕竟是身处山中,能够开辟出如此大的区域用来修建道观,也是十分不得了的一件事了。再一细看,原来这座道观大部分乃是依靠此地山势修建,甚至大部分房屋都是修缮在山石之上,没有如平原的房屋一般筑基打桩,而是就地借势来建造。甚至就连许多房屋都是由山石建造而成,看起来古朴又不失庄重,当真奇也!与之相比,那些地面上的道观虽然出资甚丰,但大部分用料粗略,造型媚俗,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甚至可以说是失去了道观原本的本心。此间再看这山中道观,不禁感叹当时能工巧匠的鬼斧神工,道心造诣之深厚。

  心中所想,二人已然越走越近,很快便走到了道观之前。

  道观大门整体通红,但仔细一看,竟然也是由山石铸造而成,带着三清山浑厚无比的山势,让来者心头存在着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三个大字——

  无为阁!

  所谓,大道无为!

  这是道教思想的一大核心之一。道本身是虚无的,却又充盈在这个世界上,无终无止,无生无休。而无为,则是以无为应有为,这就是所谓——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就在施云出神之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二位,终于到了。”

  施云抬头一看,发现纪白已然毕恭毕敬地对着前方施礼,施云朝前望去,落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慧明?!”

  慧明手持礼数,对着施云点头致意道:“又见面了呢。”

  “师兄,师傅他老人家——”纪白说着,突然顿住,嚅嗫一阵之后,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当初是自己执意要离开师门,过上平凡的生活。过了这么久,常年以来没有音信,而如今是有求而来,纪白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师傅他老人家等着你呢。”

  纪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慧明,显然有些意外。

  “小师弟,师傅他一直以来最疼爱的人就是你,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纪白闻言,眼角不禁有些湿润起来。

  一路上,慧明向纪白和施云说明了一些情况,但大多是向施云阐述实情。原来,慧明在得知出事之后,第一时间便回到师门向师傅禀告。一来是因为事情和四凶有关,过于重大;二来则是因为慧明对纪白实在太过了解,他知道纪白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前来求助,但此间事情如此重大,已然是到了纪白无力一人解决的地步,故而纪白最终还是会来到无为阁求助。依照慧明对纪白的了解,纪白是绝对开不了口的,故而他早早便赶回三清山,同时也是代替纪白前来求援。

  施云得知真相之后,心里不禁有些惭愧,毕竟先前自己还对慧明诸多猜测,早早就将他定义为不义之人。

  进入道观之后,施云见到不少衣着朴素的人来往,他们见到慧明大多恭敬施礼,但看见纪白则是态度冷淡,甚至眼神之中却是闪烁着戒备。一路之上,都是如此,这让施云心头浮现起一阵疑惑。

  纪白虽然年纪不大,但待遇也不至于会有如此之大的差距。而且,那些人眼神之中所透露出来的戒备神色,确实让施云很不舒服。

  施云很清楚,那是一种看待敌人的眼神!

  究竟,纪白身上发生过什么,以至于让同一个门派的师兄弟,对他态度如斯?

  直觉告诉施云,这一切,一定和所谓的“四凶”有关联!

  很快,三人走过了大道,进入了一栋较为偏远的屋子里。

  最终,慧明带领二人,停在了一个紧闭的房门之前。

  “小师弟,师傅在里面等着你。”慧明让过身子,纪白走上前去,深吸一口气之后,恭敬敲了敲门。

  “来了?”门内传来一个十分低沉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

  “是,师傅。”纪白恭敬回答道。

  “进来吧,孩子。”

  纪白轻轻推开门,进到门里,同时将门轻轻带上。

  “施云,你跟我来。”

  慧明见到纪白进入房门,当下也是宽慰一笑,当下对施云示意道。

  “嗯?我们不等纪白了吗?”施云问道。

  “小师弟和师傅已经有五年没有见面了,让他们叙一下旧吧。”说完,慧明便朝着来路返回。

  施云心下也觉得有理,当下只得跟上慧明的步伐,走出屋子。

  “慧明,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一路上,施云始终心有疑窦,虽然现在开口不合时宜,但施云总觉得现在不弄清楚这件事,自己始终无法完全体会到纪白的感受。虽然平时施云对纪白脾气很大,但实际上却是相当看重这个比自己小接近十岁的青年。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了解纪白的过去。特别是现在这个阶段,更应该如此。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慧明脚步依旧不停。

  “看来,你还是那套‘无可奉告’说辞啊……”施云心有不甘地无奈说道。

  “不,我会告诉你真相,小师弟的身世,以及你一直想要知道的——所谓四凶的意义!”说完,慧明脚步又再加快,朝着前方而去。

  施云心头一惊,连忙跟上了慧明的脚步。

  “但,这是为什么?你一开始不是一直三缄其口,始终不愿意透露半个字吗?”

  “现在不同,现在是师尊授意,你有了知晓实情的资格。”

  随着慧明,施云很快来到了一间独立出来的小屋前。

  “这个地方是本门商议要事的地方,进去吧。”

  说着,慧明径直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施云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跟着走了进去。

  此时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

  进入屋子之后,二人来到了一处坐塌前坐下。

  坐定之后,慧明朝着东南方摆出一个十分奇特的姿势,拜了两拜,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一会之后,慧明终于完成了这一仪式一般的行为,这才终于看向面前一脸急不可耐的施云。

  “现在,我就告诉你小师弟的身世。”慧明干咳一声,随即开始向施云详细讲述起来。

  随着慧明的讲述,施云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阴晴不定,甚至怀疑一直相处的那个人,和慧明口中所描述的是同一个人。

  施云,被生生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