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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七章 亲情


  纪白看着老人神情恳切,确实不像是作假。他犹豫了一下,直到看到老人的眼神暗淡一些之后,还是忍不住松了口。

  “您说,我听着呢。”

  老人闻言大喜,一下拉住纪白的手,迫不及待地开始将自己生前的故事向纪白娓娓到来。

  “老头子姓毕,说起来和一个名人还是同宗。到了我这一脉,似乎是沾了祖先的光,人丁兴旺,就拿我这一户来说,三代同堂,加上大孙子媳妇肚子里马上就要出世的玄孙,我就快做太爷爷了······当然,如果我还没离开人世的话。”

  纪白低着头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毕老爷子一眼看出纪白的心思,当下抚着他的手,笑道:“傻孩子,不怪你。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和过去不同了,但却一直不敢往这一边想。好了,多余的不提,我还有故事没讲完呢。”说着,毕老爷子清清嗓子,又再继续说下去。

  “原本,我这个家是很和睦的,感情非常好。可是后来时代变了,为了生存,孩子们都相继离开了晋城,出去闯荡了。整个晋城,就只剩下大儿子一家留了下来。这一大家子,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后来,陪了老头子一辈子的老伴也走了。那一天,所有人少见地全部聚在了一起。不过啊,那天老头子我实在心情不好,大发脾气要他们全部滚回各自的家。”说着,毕老爷子哽咽了一下,言语艰难地说道,“其实,他们的家,不就是这里吗······”

  纪白看出毕老爷子是伤心到了极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当他看出了老人终于平复,正酝酿情绪打算继续说下去时,当即起了个头道:“老爷子,后来怎么样了?”

  毕老爷子朝纪白点点头,继续说道:“后来啊,他们就真的没有再回来过。虽然一直有寄来生活费,逢年过节也置办一些东西送来。可是,金钱和礼物再贵重,哪里比得上人来得重要?或许是老头子的话真的伤了他们的心,直到临了时,身边也只有大儿子一个人守在床边。我有儿女四人,最后一刻却只有一人给我送终···那时悲凉,至今还深深刻在老头子的心上······”说着,毕老爷子一下抓住了纪白的手,带着万分恳切的语气激动说道:

  “年轻人,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既然你能听到看到我,能不能帮老头子一个忙——至少在这个残缺的灵魂彻底消散之前,我想见一见我的孩子们,一眼就够了。”

  纪白听得心中酸楚,微微咬着嘴唇,努力不让情绪引燃泪腺。他微微仰起头,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才干咳一声,问道:“老人家,我想先知道,您为什么要往下面丢刀子呢?”

  毕老爷子见纪白没有拒绝,当即明了还有希望,当即说道:“老头子也不想啊,只是那些鬼哭狼嚎的音乐实在让我忍受不了。每次听到那一阵阵低沉的嗡鸣声,这幅老骨头就开始剧烈疼痛,好像随时都要被撕裂一般,真的生不如死啊!”

  纪白点点头,暗自想道:“我还在疑惑为什么老人家的一魂三魄居然虚弱如斯,原来竟是和广场上的重低音有很大关系。”

  “年轻人,”毕老爷子看到纪白陷入沉思,以为纪白有所顾忌,又再问道,“老头子我求你了,要不,我给你跪下?”说着双腿一曲,正要做下跪状。纪白连忙将其托住,连声道:“老爷子别这样,我没说不帮你啊!”

  毕老爷子听罢,激动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久久无法自己。纪白怕毕老爷子过于激动损伤了灵魂,到时的情况就更加雪上加霜了。想到这里,纪白从怀中掏出一颗淡红的珠子,展示在毕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这是普济丹,对灵魂受损最有效益。不过您现在的情况颇为棘手,这丹对您来说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

  毕老爷子淡然一笑,坦然回答道:“老头子死过一次,又如何看不开生死呢?”说罢闭上双眼,抬头挺胸面对着纪白。纪白点点头,蓄在指尖的红色普济丹顿时被弹掷而出,直飞向毕老爷子的身体。普济丹方一接触到老爷子的身体,顿时让其泛起一层略带金光的涟漪,普济丹也好像沉入无边大海一般融入了毕老爷子的身体,消失不见。数刻之后,毕老爷子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甚至连气色都恢复了大半。纪白知道这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顶多算是回光返照,嘴上还是夸赞了一句道:“老爷子一下就年轻了许多呢,看来其效果比预期的要好上不少。”

  毕老爷子缓缓睁开双眼,表情平静祥和,露出慈祥的笑容,对着纪白郑重说道:“谢谢你了,萍水相逢的小伙子。”

  纪白摆摆手,说道:“叫我纪白吧。”

  那一夜,纪白承受下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约定,那就是带着老爷子的亲人回来探望他。虽然这样说不那么贴切,毕竟老爷子已经作古。但作为一个辨析阴阳的人来说,活着和死去,真的要分得那么清吗?如果真的死去便是万事空,那么纪白又为何要应承下老人的请求?

  其实纪白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老爷子所透露出的真情感染了他吧?这种纯粹又原始的亲情仿佛一下触动了纪白心里最敏感柔软的地方,让他最终选择提供帮助。

  草木皆有情,又何况人?

  最终,纪白从毕老爷子那里得到了一个能够确定的地址和相关信息,但其中由于涉及到了跨地寻人,纪白最终向施云求助。施云知晓因由后当即爽快答应了纪白,并在数个小时内根据纪白提供的资料找到了所说的那个人。那就是身为三女儿的毕珂。当听到老人已经离世的消息时,电话那头竟是出人意料地传来一声惊讶,接着就是一声惨叫,随之而来的便是无休无止的哭泣声。纪白好不容易将其劝停,无意中知道了其中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原来当那天老人将除了大儿子以外的所有人赶走后,他们就想要再见老人一面以求原谅,于是就到了大哥毕薛家中寻求帮助。没想到大哥竟也是如同老爷子一般说教他们。原本他们心中就憋着一口气,此时便再也按耐不住,一下就吵了起来。后来因为一时气极说了些过分的话,以致大哥直接下了逐客令,并且说明:以后父亲由他自己抚养,要他们再也不要回来这里,如果还留有良知的话,隔一段时间寄一点赡养费吧。

  就这样,大家不欢而散,所有人都陆续回到了外地的家,继续自己的生活。但毕竟血浓于水,岂是几句气话能冲散的?!双方最终都为此事而道歉,而远在外地的几家人也都愿意出赡养费。不过因为是务工人员,各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最终因为各种问题,赡养费一点点开始缩水。一开始老大颇有微词,累积起来之后最终爆发出了战火。最后甚至有脾气火爆的老二毕檀直接就停止汇赡养费过去,个性懦弱的老四毕帆受其妻子挑拨威胁,也断掉了赡养费的供给。而老大最终也没有再多说,甚至也没有追讨的意思。老三虽看不过眼,但自家经济也不乐观,渐渐地也开始控制了赡养费的支出,变得越来越少。

  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在两年前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而自己甚至来不及见其最后一面。

  顿时,老大毕薛就成了众矢之的。毕珂在电话中表示会通知其他人,一天之后就会到达晋城。纪白觉察到其中透露出深深的火药味,刚打算劝阻毕珂不要冲动行事,那边电话就已经挂断。

  纪白隐约感觉其中似乎还有不妥,当下又再拜托施云调查了毕家,最终得到的结果和毕珂所说的如出一辙,老人五年前一直是由老大毕薛赡养。在送来的资料中,施云特地给纪白夹了一份老人临终时立下的遗嘱,上面包括着这么一条内容:

  当委托方因为重病不治去世之后,所有财产,即所拥有的华立小区14栋503号房归大儿子毕薛所有。

  纪白带着遗嘱去见毕老爷子,老爷子仔细看过之后失声大叫道:“怎么可能?!这虽然是我立的遗嘱,但里面却绝对没有这一条的!”

  “老爷子,您确定吗?”纪白试探性地又再问了一句。

  “老头子我那时虽然病重,可还没糊涂,自然确定!”毕老爷子斩钉截铁说道。

  “如此一来,就是老大毕薛在老爷子离开人世后在遗嘱上做了手脚了。”纪白暗自下了一个结论,但没有说出口。毕老爷子活了这些年,如何看不出纪白的心思?当下开口辩驳道:“不可能的!薛儿是个老实孩子,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纪白连忙安抚毕老爷子,随即目光如炬,凝视向窗外徐徐道:“孰是孰非,明日就能见个分晓了。”

  第二天,纪白根据老爷子的指示来到了毕薛的家。以防万一,纪白用方术将老爷子的魂魄收到了一个袖珍槐木葫芦里,一同带了过去。

  刚一走进小区,纪白就看见毕薛家门口围了许多人,这些人大多是毕珂等人的亲戚朋友,一同前来为他们讨个公道,而毕薛家则是大门紧闭。尚未走近,纪白远远就听到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嘶吼道:“毕薛,你个混蛋给老娘滚下来!”纪白听出和之前电话里的是同一个声音——那是毕珂的声音。

  而这时,似乎有人发现了远远张望的纪白,悄悄告诉了毕珂。不一会儿,只见人群让出一条路,一个中年妇女从中走出,带着一脸怒意,在走到纪白面前时点点头,说道:“你就是打电话给我那个叫纪白的小伙吧?无论如何,谢谢你告知我们真相。”说完,毕珂干净利索地低头朝纪白鞠了一躬。身后所有人见状皆是俯身弯腰,在毕珂带领下一同鞠躬。场面之宏大,让纪白都不禁手足无措。

  “你们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纪白尴尬不已,连忙扶住毕珂道。

  毕珂点点头,与此同时,她的身后又再走出一个年纪相仿的中年人,来到毕珂身边,其面相凶横,生得五大三粗,年龄虽大却壮硕不已。

  “三妹,老四呢?!怎么找不到他?”来人向毕珂开口问道。

  “谁知道,估计又被他老婆拴在家里不肯放行了。”毕珂没好气说道,“找什么人不好,偏偏找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婆娘,总有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冷哼一声,突然将目光移向纪白。

  “三妹,这就是给你电话的小伙?”那人指着纪白,问身边的毕珂道。毕珂点头称是,那人当即爽朗一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纪白面前,大手一挥搭在其肩上,说道:“谢了啊,小子!”

  这人手力极大,把纪白晃得云里雾里,他轻轻让过对方的手,低声问道:“这位是毕二爷吧······”

  “二哥,别闹了,人家还是个小伙······”毕珂在旁流露出不满,手肘捅了捅毕檀。

  “毕二爷?”毕檀如若未觉,朗声大笑道:“好!叫得好,够霸气!”

  这时,纪白隐隐听到口袋里传来一声叹息。

  “唉,老二这不着调的脾性——小伙子多担待了。”

  “您客气了,老爷子。”纪白回答道。

  “你说什么?”毕檀听到了纪白的话,带着一脸的疑惑问道。

  “没什么···”纪白没想到自己的话被听到,一时想不到好的借口,一时陷入语窒。

  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毕薛回来了!”

  一时间人群刹动,每个人都气势如斗,悻悻望向前方。毕珂和毕檀也顿时变了脸色,毕檀的手此刻收了回去,攥成一对青筋暴起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纪白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款款而来,身穿素色唐装,看起来十分儒雅,颇有几分文家气质。而他原本应该早就看到门前黑压压的一群人,却也不慌不忙,步履轻松地缓缓走来,犹如事不关己一般,轻轻从毕珂毕檀二人身边擦肩而过。

  毕珂咬紧了嘴唇,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倒是毕檀脸色不知何时化成了猪肝一般的艳红色,转身就朝着毕薛吼道:“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毕薛停住了脚步。

  “王八蛋?”毕薛转过脸来,脸色不悦,语气却显得十分平淡,说道,“我是王八蛋,那作为亲兄弟的你又是什么?麻烦以后说话过一下脑子,不要像一只狺狺狂犬一般在这里狂吠!”

  “你?!”毕檀被冷嘲热讽一番,那里忍耐得住,当下一个跨步上前就要和毕薛开始拼命。纪白见状不妙,登时拉住了他。

  “放开!不然谁的面子我也不给!”毕檀实在气极,满脸涨得通红,叫嚣着朝毕薛挥拳踢腿,若不是纪白和毕珂拉着,此时只怕早已扑将过去,将其压倒在地报以一顿老拳了。

  “二哥,难道你还想进警察局吗?!”毕珂实在控制不下毕檀的行为,当下歇斯底里地嚷道。毕檀一听,这才一顿,随即猛地将双手撤回去,用仇视的眼光看着毕薛。

  纪白后来才知道,原来提前到达的毕檀一早就上门滋事过,结果被毕薛家人报警抓回了警察局,是被后来赶到的毕珂保释出来的。

  “老大,你可真是老谋深算!说什么照顾爸,哪怕没有赡养费也无怨无悔,原来到最后是另有所图的!”毕檀动手不得,只得远远对着毕薛放出话来,言语之中带满了刺。

  “谋算?!”毕薛冷笑一声,随即不屑地啐了一口,那轻蔑的笑容甚至完全没有把怒火中烧的毕檀放在眼里。

  “你笑什么?!难道你想说爸的那层单位不是在你手上?”毕珂见形势已经如此,当下也不再顾忌什么,率先开口发难道。

  “我调查过,根据爸的遗嘱,那间房子自然转到了你的旗下。可是我不相信爸会这样做这种事,要知道爸可是有四个儿女!”

  “四个儿女?”毕薛突然讶异了一声,但其中的做作姿态却在明显不过。

  “爸原来是有四个儿女的啊——”毕薛感慨了一声,突然露出一抹笑容,继续道,“那为什么爸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服侍?其他三个呢?”

  “我们有工作,也有家要养啊!”

  “哪怕没有服侍左右,那么至少每个月寄来一点生活费聊以解决生活的困顿吧?这一点,你们做到了吗?”

  这句话一出,在场之人顿时哑口无言。毕檀不服气地想要开口反驳,但嚅嗫数下之后还是咬咬牙,最终选择哼声作罢。

  毕薛说着,笑容渐渐消失。他板着面孔,脸上因为生气而皱结起来的纹痕如同山一般棱角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