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蠕动(1)


我讨厌虫,条状的虫,上至土咖色的蚯蚓,下至肉乳色的蛆。但我无法歼灭它们,只得像对鬼神那般对其敬而远之。

我住在一幢高级公寓里,这里环境甚好,正适合我这个文人住。

我的邻居是个爱穿公主鞋的都市白领,她怀里总抱着个怪物——一只纯毛吉娃娃。从我看见它的第一眼就讨厌它,它的眼珠子突突的,像死鱼眼一样总瞪着我,让我心里发毛,更要命的是,它那身少的可怜的皮毛的颜色竟然介于土咖和肉乳!几次看见它,都觉得它像一条腐虫,只是进化出了四条腿,一根尾巴和两只僵硬的耳朵。

扳扳手指算来,已有七天未见它了。是的,它失踪了。这对我没多大影响,我甚至感谢老天,它终于消失了。只是隔壁那个公主鞋却像得了失心疯般,整天整夜在楼道里、花园里找她的吉娃娃——小美,昨天甚至在这一带到处张贴寻狗启示。

但只有我知道,她是不会找到小美的。

不管怎样,最近总觉得家里有股怪味,是从我家那盆芦荟里散发出来的。

这盆芦荟是我去年在非洲旅游时带回来的,一直视其如珍宝。它就放在电脑桌旁,平时在网上写作时,我总会时不时地瞧它一眼。这盆半米高的草本植物让我如此的爱不释手。

我细细观察着它的茎叶,脉络分明,它的叶子就像那少女的纤纤玉手,我忍不住抚摸了上去,凉凉的,嫩嫩的。

突然,我的余光感觉到它的根子上有什么在动,我不敢低头凑近去看,只得戴上我那副1500°的眼镜。

我看到了有生以来最恶心的一幕:好多肉乳色的蛆虫在它的叶子上扭扭捏捏地爬着,不少刚刚破土而出却又留恋泥土芳香的蛆虫在土里拱啊拱,拱啊拱……

我发出了绝非人类的惨叫,我相信那时候住在这附近的好多人都听到了这惨无人寰的尖叫——这声出自大男人之口的惨叫在白天突兀得有些不自然。

我冲进厕所找到杀虫剂,先喷了很多在那只摸过芦荟叶子的右手上(担心会留有虫卵),我又跑到芦荟旁,龇着牙使劲喷着杀虫剂,我不敢睁眼,咬着牙做着这项艰巨任务,然后我几乎是哆嗦着把它拖进了杂物房,狠狠地关上了门。

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面前是那盆芦荟十秒前呆过的位置,只是现在它已经不在了,只留下地上一圈格格不入的花盆底印,证明着它曾经出现过。

我的头皮开始发痒,好像有数以万计只蛆虫寄生在里面,扎了根。可我不敢抓,怕到时满手蠕动的蛆虫……

“咚咚咚……“这个时候谁来找我。

我稍稍收敛了恐慌的神色,趿拉着拖鞋朝门口走去。

原来是公主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