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铨躲在蔡宅大门外的电线杆后观察了一阵子,不见蔡家有动静,料想也没有什么事发生,正要转身离去,一眼瞥见斜对面有一家卖烟酒糖果的铺子,铺子门口站着一个老头儿,手里拿着鸡毛掸,正用一双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周铨思忖道:“如果蔡家昨晚真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个老头儿可能知道,不如过去问问他?”于是快步走过去。
铺子门口站着的那个老头儿就是铺子的老板陈七,正在用鸡毛掸子打扫柜台,冷不防看见蔡宅大门附近的电线杆后躲着一个鬼鬼祟祟、身材高大的男子,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蔡宅大门。“大清早的,那人躲在哪里干什么?是想偷蔡家的东西,先踩点?”陈七好奇,拿着鸡毛掸走到铺子门口仔细观察,又见那人发现了自己,大踏步朝自己奔来,陈七吓得赶紧退回铺子里。
周铨走到铺子门口,笑着问:“老板,有洋火吗?”
陈七见周铨面带微笑,并无恶意,又见他长得相貌堂堂,不象是贼人,这才放下心来,把手中的鸡毛掸放在身后的桌子上,也笑着说:“有,要买几盒?”
“要一盒!”周铨说着,伸手到衣兜里,准备摸钱出来。
“要买烟吗?”陈七习惯地问了一句。
周铨把两个衣兜都摸完了,一个钱也没有,这才想起走地匆忙,身上没有带钱,尴尬地笑了笑,说:“算了,我还是下次来买吧!”
陈七正要低头从柜台里取洋火,见周铨说不买了,又拿眼将周铨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穿着普通的灰布短衫,浅蓝色裤子上有些褶皱,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布鞋,鞋子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估计就是住在离县城不远的村庄里的农民。
“没带钱?没关系,下次来吧!”陈七说话时,依然面带微笑,虽然有些僵硬。
周铨见他笑得极不自然,面有鄙夷之色,心里不快,却也没有发作,只是默默地看了他几秒钟,又说:“老板,请问,你知道昨晚斜对面那户姓蔡的人家发生过什么事吗?”说话时,侧身回头用手往街道斜对面一指,只见蔡家大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警察,“会不会是来抓文瑛父亲的?糟了,蔡老板可能正在看文瑛写给他的信,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啦?不知后门那方有警察把守没有?”虽然周铨厌恶将自己辞退的蔡茂,但还是替文瑛担忧起来。
陈七不知周铨想要干什么,正眼也没有朝店铺外看,摇头说:“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吧!”说话时,见一个警察走进店铺来,忙笑着招呼:“要买烟吗?”周铨这才发现有一个警察走进店铺来,便侧身让在柜台一侧,看他要干什么。
进来的这个警察正是城中派出所的宁刚,此刻奉命前来看守蔡家。宁刚走到柜台前,斜着眼睛扫了周铨一眼,说:“老板,斜对面那户人家,今天早晨有没有人出去?”
“您说的是在开当铺的蔡家?我清晨打开铺子,就看见他家一直没有开门,没看见有人走出来。”
“蔡茂平时几点钟出门?”
“大概是八点钟左右出门,七点半他家的大门就打开了!”陈七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表,看了看,又说:“还有七八分钟就七点半了。”
“拿一包香烟给我,骆驼牌的。”宁刚说着,从裤兜里摸出四五个铜板,拍到柜台上,说:“下次来补上!”
陈七一愣,立即谄媚地笑着说:“没事,没事!”一手抓起铜板,一手取了一包骆驼牌香烟递给宁刚,看了斜对面紧闭的大门,好奇地问:“长官,蔡家出什么事了?”
“与命案有关的,你不要乱说出去,多谢了!”宁刚拿起香烟,转身走出铺子,快步往蔡宅大门走去。周铨见他和另外一个警察在蔡宅门口,先是交头接耳,然后又抽起烟来。
陈七见周铨站在柜台前不走,只是望着斜对面的蔡宅出神,拿起放在桌上的鸡毛掸,走出柜台,说:“如果不买什么东西,就请先出去一下,我要搞卫生。”
周铨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有说什么,只好走出铺子,一边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一边偷偷用眼瞄着两个警察,心想:“但愿后门没有人把守,蔡老板如果认真地看了文瑛写给他的信,说不定已经从后门走了,我一会儿再去石陂街看看!”
周铨将脚步放地很慢。此刻,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周铨在街上来回地走着,估计已经过了七八分钟,见蔡家的大门还未打开,那两个吸烟的警察干脆就坐在门槛上。周铨登时觉得宽心不少,思忖道:“这时都还没有开门,蔡老板极有可能已经从后门走了。文瑛那封信送来的很及时啊,我如果迟来了半个小时,就连信都送不进去了。”心里这么想着,放快步子,打算绕道去石陂街,走了十几步,回头又看了一眼,见那两个警察突然站起身来,原来大门已经打开了一角,里面有人伸出一个脑袋来,正是看门的刘二。刘二往外警惕地看了两眼,见门口站着两个警察,瞪着眼,不让自己出去,赶紧又将大门紧紧关上。
周铨暗道:“不好,一定是蔡茂叫刘二出来看情形的,可能他还在宅子里没有走。我赶紧去后门看看。”心下想着,脚步如飞,很快来到石陂街,见蔡家大门依然紧闭,门口却没有警察守门,周铨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见隔壁不远处,有一家面馆已经开门营业了,便走过去,想打听一二,走到面馆门口,却见里面坐着一个警察,嘴里吃着面条,眼睛警惕地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
周铨心里一沉,暗思:“蔡老板家大业大,他见了文瑛的信,即使要外出躲避,也不会空手而去,必定要整理财物什么的。说不定此刻还在家里准备行李呢?我不如在此看着他,如果蔡老板出来时,这个警察要上前阻拦,我就先将他弄翻在地,让蔡老板趁机溜掉。”正想时,吃面的警察用手将嘴角一抹,喊了一声:“高哥,你那方的事情办完了?”
周铨回头一看,见街上有一个歪嘴警察走了过来。此人正是城中派出所的高树成,对吃面的警察说:“办完了,把李二带到所里,还没有歇气,所长又叫我过来。我估计就你一个人在这方,所以先到这边来看看。”一边说,一边用眼瞅着隔壁不远处蔡家紧闭的后门,又问:“小刘,隔壁那家,没人出来吧?”
“高哥,你猜得对,宁哥他们两个在德善街的。我没有吃早饭,突然有些饿了,先进来吃点面,我一直看着街上的,没有人出来。高哥,你要不要也吃一碗?”吃面的警察正是高树成的同事刘军,说话时,放下手中碗筷。
“不用了,我在家里已经吃了早饭了。”高树成走进面馆,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周铨。周铨装作找人的样子,往面馆里扫视了几眼,又走进馆子里,询问了面条的价格,摇摇头,转身走出来,见歪嘴警察已经走到桌子旁,挨着吃面的警察坐下,吃面的警察继续拿起碗筷吃起来,眼睛始终注视着大街上的行人。
周铨瞥见吃面的那个警察碗里所剩下面条不多,估计用不了多时就会走出面馆,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对付这两个警察,却见他放下碗筷,站起身,说:“不吃了,我们还是出去吧!如果他要往德善街那个方向走,坐在这里面看不见!”
“不用担心,德善街那方不是有宁刚他们吗?小刘你也太小心谨慎了,先坐下喝一杯水再说。”高树成伸手把小刘拦住,又转过头去,朝里面大声喊:“老板,端两杯水来!”
周铨慢吞吞地走出面馆,走到蔡宅门口,正想凑近前,透过门缝往里观察,只见那两扇门微微摇动,好像里面有人在开门。“是蔡老板出来了?”周铨屏住呼吸,赶紧转过身去,用手将脸遮住。大门“吱呀”一声,好像有人走了出来,又听见“吱呀”一声,门又关闭了,周铨回头偷眼望去,只见蔡宅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往面馆那个方向走去。周铨见他身着长衣长裤,背上背着一个褐色的背包,五短身材,又不象是蔡茂的背影。
“这人是谁?怎么背影看上去很面熟?蔡老板怎么不出来?”周铨正在疑惑之时,只见刚才坐在面馆里的那两个警察冲了出来,将身背背包的人拦住,喝问:“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从隔壁蔡家出来的?”
“什么蔡家、肉家的,我不知道。我是路过此地的!”那人说话时,周铨才听出声音来来,原来是东街当铺里的褚时勉。
“别撒谎了,我认得你,你是蔡茂店铺里的伙计。小刘,把他背包打开来看看,一定是蔡茂想溜,叫他手下的人把值钱的东西先带走。”高树成将手一挥,小刘连忙去抓褚时勉身上的背包。
“凭什么随意动我的东西?”褚时勉将背包带子紧紧抓在手里,身子扭动,不让这两个警察靠近自己将背包卸下,又不停地东张西望,突然发现周铨就站在不远处。周铨见褚时勉发现自己了,只得将手从脸上放下,又慢慢地走了过去。
“要是没有什么问题,你为什么怕检查,一定有鬼!”高树成和小刘扭住褚时勉的胳膊,就要强行将他的背包夺下来。褚时勉见挣扎不脱,大喊了一声:“周兄弟,还不上前来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