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斌又将画的上下左侧对着灯光细看,都没有发现有类似右边的那些细小而奇怪的符号,皱着眉头想:“会不会也是用明矾水写的?”把画放到沙发上,去厨房里弄了一杯干净水端出来,用手指蘸了一些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画的上、下、左边的空白处,不见有蓝点显出,又对着灯光细看,还是看不到有何破绽。冯斌又将画颠倒过来,再重新仔细看画的右边,弄湿的那部分显现出来的四个符号很象是汉字的偏旁,其中第二个符号很明显地象汉字的“土”字,因为写得很小,又在画的最右边,如果不是被茶水浸泡显现出来,平时双手拿画对着光线看时,有符号的地方就被拿画的手遮住了,几乎不可能看出有何异常。
冯斌将那四个类似偏旁的符号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依然将画放到茶几上,自己坐在沙发上,又仔细看了看画上所绘的山形,似有所悟,慌忙又用手指蘸了些水,把右边没弄湿的空白处全部点上一些水,然后再细看,那四个符号下面没有蓝点显现,上面却又显现出来了两个蓝点符号,最上面一个类似“木”。冯斌用手指数了数,总共是六个类似偏旁的符号。
“为何要用明矾水写在这里?”冯斌又将画上正中写的九个工整的小楷字“寅艮山,抱亥水,见丑人”仔细对比着看,突然明白过来,朝大腿上猛拍了一巴掌,兴奋地说:“原来玄机在这里,这些不是什么奇怪的符号,而是一行楷体字。从上到下,第三个完整的字应该是一个‘山’字,这幅画还有另一半,两幅画凑在一起,中间就是六个完整的汉字。怪不得尺幅与一般的画有些不一样!”说到这里,冯斌心里咯噔一下,“袁县长父亲丢失的那幅画也呈正方形,那个土匪范辉就是因为那幅画把命丢了,如今偷来这幅画的熊福成也把命丧了,难道?”冯斌长嘘了一口气,在沙发上闷想了半天,又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没有猜错,两起命案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都是冲着画来的,两幅不同的画,很有可能是同一幅画从中分开的。可是,袁老先生丢失的画是家里祖传的,而这幅画不知是从哪里偷来到,必须把这幅画的失主调查清楚,如果他就是凶手......”
冯斌不愿再想下去了,不是因为推理起来很麻烦,而是内心实在不愿意去搅县长那边的浑水,生怕二者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铛——铛——铛——”洪亮的钟声又敲起来,冯斌抬头一看,座钟上的指针正对着十二点。
冯斌叹了一口气,望着画边上那六个逐渐消失的字符,自言自语地说:“这幅画里有太多玄机,又是谜语、又是明矾水写字、又是命案。但愿这纯属巧合,我也不要花太多心思、杞人忧天了,别查出什么来,把县长得罪了,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搞不好,连饭碗都得弄丢了。等王得勤他们从观音乡回来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说完,把已经干了的画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放进硬纸筒里,打算明天就带到办公室里去,交给段警官,以后再不过问这幅画。可干了多年刑侦工作的他,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不把谜团彻底解开,终究不甘心;可理性和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顺藤摸瓜查下去了,如果县长的父亲袁炜丢失的那幅呈正方形的山水画真的是这幅画的另一半,那麻烦就大了。
冯斌呆坐了一会儿,又将画从纸筒里取出来,展开放在茶几上,细细想了许久。决定临摹一幅,留着自己悄悄破解疑团。于是拿着画和玻璃水杯走进自己的小书房,将画的右边空白处用水浸湿,将那六个字符再次显现出来,用钢笔照着写在一张白纸的右边,又将画上的山形临摹勾勒下来,连那“寅艮山,抱亥水,见丑人”九个小楷字也依样画葫芦地誊写在白纸中间。冯斌见临摹得很象,几乎没有什么遗漏,便把钢笔画放进书桌抽屉里。一切都弄好时,已经要到凌晨一点多钟了,冯斌把画卷起来放进硬纸筒,又放进公文包里,把书房、客厅的电灯一一关上,回寝室上床歇息去了。
迷糊中,冯斌见县长袁骥走了过来,冯斌正要笑脸招呼他,袁县长却满面怒容,厉声说道:“既然画已经找到了,为何不告诉我?那是我家祖传的,里面藏着宝贝,快把它还给我!”冯斌吃了一惊,一下清醒过来,却再也睡不着了,伸手把台灯打开,披上衣服,从床头柜上拿起烟缸,坐在床边抽了一会儿烟,思量道:“如果熊福成偷来的这幅画真的和袁县长父亲丢失的那幅是一张画的两部分,那袁老先生为何只字不提还有另一半画?明天只有叫小张暗地里从欧剑那里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弄清熊福成是从那里偷来的?如果把失主找到了,可能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夜已经很深了,冯斌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脑子里满是与本周发生的这两起命案有关的疑点,又想起段警官突然把熊福成的案子接手过去,却丝毫不过问这幅偷盗来的画,“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吧!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段祥身着制服,一个人坐着黄包车从县府路那方出来,估计是从袁县长家里出来的,他把案子接手过去,会不会与县长有关?”冯斌满腹狐疑,想到出神之处,手指被快要燃尽的香烟头烧灼了一下,赶紧将烟头放进烟灰缸里,拿起放在枕头边上的手表一看,已经快要凌晨三点钟了。冯斌把烟灰缸放到床头柜上,把披在身上的衣服取下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伸手把台灯关了,将身子躺下。
冯斌没有猜错,晚上九点过的时候,段祥刚好从县长家里出来,他和刘光耀一前一后坐着一辆黄包车,前去吃烧烤的冯斌和张栋梁只注意到身着警官服的段祥,却没有发现后面一辆黄包车上还坐着刘秘书。段祥和刘光耀在路口分手后,却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家,而是先去了温长青的家里,当面对他交代布置一番,这才坐车离去。
第二天是星期六,温长青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胡乱吃了几口早饭,急忙赶到城中派出所,清点了人数,还差一半的警察没有到,只得先召集了高树成、宁刚、刘军等三四个警察到自己的办公室桌前,对他们说:“前天傍晚发生在我辖区的那起命案,经局里的段警官等人连夜调查研究,那个说话结巴的李有才仍然有很大的嫌疑。小高,你现在就去他家里把他抓来,先关在禁闭室里,等段警官派人来审他。小宁你们三个分别去德善街和石陂街,把当铺老板蔡茂家的前后大门看守起来,不准他家里的人自由进出,只等段警官一声令下,就把蔡茂抓起来。”
不等宁刚等人答应,高树成忙说:“既然是命案的重要嫌疑犯,局里要抓人,他们就该自己动手把李二抓到拘押所去,怎么叫咱们负责治安的去出面,还关在咱们所里?”高树成说话时,本来就有些歪的嘴看起来更歪。
温长青板着脸说:“这是俞局长下的命令,你要是有什么疑问,你可以当面去问他。但是命令要先执行,你去把李有才抓来后,再去蔡茂家门口,和小宁他们一起,把蔡茂盯紧点,不要让他跑了!小宁,你们不要站在这里了,赶紧执行任务去!”温长青特有的大嗓门,使得他对下属一本正经说话时,远远地听起来就象是在吵架。
宁刚等人齐声答应,高树成还想说什么,宁刚忙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角,高树成也只得作罢,跟着转身离去。四人一起走出派出所,按计划分头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