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画左边的蓝色符号已经消失不见了,冯斌又用手指在杯子中蘸了些水,把画的左边弄湿,立即显现出来五个汉字的偏旁,冯斌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把临摹的那张写有偏旁的画放到左边,两幅画的偏旁凑在一起,因为是临摹的,虽然有些参差不齐,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出那五个完整的汉字是:“村后山坟墓下”
“秘密果然藏在这里面!”冯斌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凑在一起的两幅画,只见山形相递,确实如自己昨夜判断的一样,是一幅画从正中一分为二,“这幅画从蔡记当铺姓褚的伙计身上搜出,画上所绘的内容又与县长父亲描述的那幅相似,那范辉在竹林被杀一案基本已经水落石出了,凶手不是褚时勉就是蔡茂,那个姓吴的伙计回观音乡,难道是蔡茂故意放出的话,好混淆我们的视听。”冯斌自言自语地说出这话时,既有些兴奋激动,又有种莫名的隐忧。
冯斌把视线落在临摹画上的那几个字上,轻轻念道:“寅艮山,抱亥水,见丑人”,念了几遍,眉头一皱,仿佛发现了什么,暗自思道:“这幅画十分蹊跷,只说了‘村后山坟墓下’泛泛而指,却没有说是什么地方,莫非这‘见丑人’几个字暗示了具体的地方?坟墓下放着什么?值钱的东西?先不管它,只是这幅画为何要分成两幅?这幅画是袁老先生从他老家带来的,熊福成偷来的这幅画,它的失主又是怎样得来的?竹林命案里,范辉因画亡命,熊福成被杀之前偷来的也是一幅画,他的死因,十有七八与他偷画有关,如果推理成立,那褚时勉或者蔡茂,说不定也是锣鼓巷命案的凶手。”
冯斌站在书桌前,看着眼前的山水画,静静思索了许久,决定还是暂时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手下的警员,考虑到嫌犯褚时勉还在城中派出所羁押,段警官负责锣鼓巷命案,不可能不追问这幅画的下落,自己也不可能不将画上交,因此决定也把它临摹下来。
冯斌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白纸,依样画葫芦,将画上的山水寺庙、游人茅屋、小舟渔翁,慢慢地描绘下来。画上的水迹早干了,那些蓝色字符也消失殆尽,冯斌也不用水将画的左边涂湿,而是直接在纸的左边上写下:“村后山坟墓下”五个楷体字。临摹完后,冯斌仔细对照着看了看,虽然不是很像,但是画中的内容也大致差不了多少。冯斌长嘘了一口气,把临摹的两幅钢笔画放进抽屉里,把书房的电灯关上,然后端着杯子,手拿古画走出书房,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冯斌这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原来还没有吃午饭呢!于是赶紧将画卷起来,把放在茶几上的白布包拿起,把画包裹缠好,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出门吃午饭去了。
吃完饭后,冯斌从饭店出来,还未走到家门口,就见许辉站在那里敲门,冯斌喊道:“小许,你又来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许辉转过身来,等冯斌走近了,笑着说:“冯哥,我还以为你疲倦极了,午睡睡过头了呢?”又小声说:“有件事儿,要向你禀报。”
“是与案子有关的事儿?进屋去说!”冯斌取出钥匙,将房门打开,二人一起走进屋。冯斌将门关上,和许辉走到客厅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又说:“要喝茶,自己倒,水瓶里有开水。”
“不用了,我不渴。我来这里,是想告诉冯哥你。你知道段警官为何要把锣鼓巷的案子接手过去吗?”
“怎么,你知道?是谁告诉你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冯斌见许辉脸上露出神秘诡异的样子,好奇地问。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听到的。段警官把前晚那起命案接手过去,原来是为了讨好袁县长,其实心思根本不在案子上。”许辉说这话时,脸上依然对段祥和温长青充满鄙夷之色,将自己在城中派出所听到段警官和温所长说的话简明扼要地告诉给冯斌,又怕冯斌不相信,又把自己才结识的好友周铨的原话也告诉给冯斌。
“这么说来,那真的是因为求亲不成,要报复蔡老板了?段警官和温所长问起褚时勉身上带的那幅画了吗?”冯斌念念不忘那画,心想:“能迟一天上交的话,就尽量迟一天交上去。”
“说了,他们在办公室说话时,就说起那幅画,段警官离开后,温长青看见我,又问起画的事,我说那画可能与竹林案有关,已经交给冯哥你了,他说段警官需要,让我转告冯哥,把画交给他。”
“既然他要,给他就是。不过......”冯斌想了一会儿,说:“既然他要,还是我给他吧,明天到局里后给他。”
“冯哥,我怎么总觉得,那幅画与竹林里死的那个范辉有关?虽然这几天我没有去局里上班,但是我听李酉金说过,范辉拿到当铺里询价的那幅画,也是山水画,画幅呈正方形。早晨,我从褚时勉身上发现这幅画时,就觉得他脸上的神情不对,后来他劈手将画抢走,拔腿就跑,更加深了我对他的怀疑。他说画是他老板叫他带出去藏起来的,会不会是他嫁祸给蔡茂的?”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除了把画藏在身上,他还带了什么?”冯斌一边问,一边从茶几上拿起香烟盒,取出一根烟来。
“背着一个褐色的背包,里面放着一些换洗衣服,他说要坐车回老家,看样子也的确是要长途跋涉。”许辉答话时,顺手拿起打火机,递给冯斌。
“要不要抽一根?”冯斌接过打火机,顺口问。
“不用!”许辉摇摇手。
冯斌将香烟盒放在茶几上,将手中的烟点燃,猛吸了一口,仰头吐了一个烟圈,把打火机扔到茶几上,问:“你一会儿回去,经过城中派出所时,再去找温所长,先把褚时勉的背包拿来!”
“背包里的东西我也看了,没有什么,就是几件简单的衣服裤子,一张毛巾,还有十几块大洋,一些铜钱。”许辉不知道冯警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你不知道,我是想让小张看看,那些衣服裤子和熊福成偷来的那个包袱里的衣服裤子是不是有类似的地方。”冯斌见许辉面带疑惑,笑着说:“我忘了,这几天你在家里休息,有些事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三言两语说不清,你也不用多问我,只管去找老温要来,那个背包也许对我们破案有很大的帮助。老温这个人,还是比较随和的,他应该会给的。”
许辉转头看了一眼那口座钟,见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于是站起身来说:“既然对案子有帮助,那我现在就去找他要,拿到后我就送过来。”
“不用拿过来,你把它交给小张,他今天下午在局里办公室的。”冯斌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开门送客。
将许辉送走后,冯斌在客厅里一边抽烟一边徘徊,心想:“段祥追问褚时勉身上的画,迟早是要交出去的,王得勤他们可能要几天后才能回来,不如我先找到俞局长,就说范辉的身份终于查清楚了,他就是石起镇山上的土匪,他携带的那幅画也已经找到了。局长如果问起凶手为何要杀人抢画,我就说疑凶还涉嫌别的案子,正在一并审理之中。至于熊福成是从谁家偷的包袱和画,只有背地里悄悄查探了。”打定主意后,把手中的香烟放在烟缸里熄灭,拿起公文包,锁门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