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铨快步走上前,看着身着警察制服的许辉,有一种久旱逢雨的感觉,说:“小许,我正要找你!”
“是找工作的事儿?”许辉小声问了一句,又笑着说:“那天你对我说的事,我都放在心上的,我问了几个朋友,有派出所的,还有拘押所里的,他们都帮我留心,一有人事空缺,就立即通知我。昨天拘押所里一个姓姜的朋友告诉我,说他们所里有一个扫地打杂的老头儿,因为家里添了一个孙子,他岁数又有些大了,想回家照顾孙子去,打算下个月就不干了,我朋友问你愿不愿意去,如果愿意,可以提前就去上班。我想,像周哥这样的人,去打杂扫地岂不委屈了你,所以没有答应他。很巧,今天早晨我抓了一个疑犯到城中派出所,问了那里的所长,他说近来事情多,显得人手不够,因为是我推荐的,可以破例先让你去帮着别的警察做一些事情,工钱按出勤天数给,月底支付,我就先替你答应了。我估计你这一两天就要来找我,刚才正想着这事呢,可巧就看见你了!”
“许弟,真是万分感谢了!”周铨话音刚落,许辉忙说:“周兄就别客气了。我这会儿也没有什么事可忙的,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去。”
“兄弟,工作的事可以先缓一缓,我现在有件急事,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周铨一边小声地说着,一边警惕地注视着身旁来往的行人,生怕别人听见。
“是什么要急的事,如果大街上不方便,不如去我家去说?走不了一会儿就到了。”许辉见周铨表情严肃,也跟着小声起来。
“两件事。第一件,开当铺的蔡老板蔡茂是不是被抓了?给他栽赃了一个什么罪名?第二件,蔡老板铺子里有一个叫褚时勉的伙计,今天早晨是不是被抓了,听说,他杀了人,和一幅画有关?”
许辉一下警觉起来,把周铨拉到路边,小声地说:“周哥,你问这两件事干什么?第一件事不归我管,但我可以帮你打听。第二件事,是我上面的一个警官在调查,我虽然知道,但是有纪律的,不能随便泄露案情。”
周铨低头想了想,说:“既然第二件事,许弟不方便告诉,那我也不为难你。只是,第一件事你务必帮我打听。我实话告诉你吧,蔡老板的女儿是我的女朋友。昨天傍晚,她家里来了一个警察和一个戴眼镜的人,据她说,好像是一个姓方还是姓袁的什么狗屁县长派来的,到她家里来提亲,让蔡老板把女儿嫁给县长,蔡老板拒绝了他们,那二人出来的时候,说过要抓人的话,没想到今天蔡家就出事了,连后门都被封了,也不知道蔡老板有没有被抓走?”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要把案子从冯哥手里移过去,到蔡家的那个警察是段警官?”许辉自言自语了几句,又说:“周兄,你可能还不知道,前天傍晚,锣鼓巷里出了一桩命案,本来是我的上级冯警官调查的,后来又奉局长之命移交给段警官。今天早晨我抓了一个疑犯到城中派出所,听温所长和高歪嘴说,当铺的蔡老板和锣鼓巷的命案有关,因此派人把他家前后大门看起来,不准蔡家的人自由出入。”见有人过来了,许辉咳嗽了一下,等那人走过去了,又继续说:“不如这样,我现在就带你去城中派出所,一来和所长见一面,谈谈工作的事,二来我趁机帮你打听一下,蔡老板现在是什么情形?”
周铨十分感激,忙点头答应了。二人一起来到城中派出所,走到温长青的办公室门口,却发现所长不在里面,又见隔壁的会议室的门半开着,里面空无一人。许辉说:“老温可能有事暂时离开了,我们先到这间屋里坐着等一等。”
二人走进会议室坐下,许辉随手从身旁的报架上取了一份报纸递给周铨,自己则拿了一份杂志阅读起来。周铨无心阅读,小声地问:“许弟,你这样陪着我,会不会耽误你上班?”
“不会的。本来局长就让我在家多休息几天,我一个人在家里坐不住,头上的伤又好了许多,所以出来走走。我才从冯哥家里出来,本来想到一个朋友家里去坐坐,突然想到你有可能这一两天要进城来找我,所以就往回赶,结果真地遇见了你。”见周铨把报纸放下,许辉也把杂志放在一旁,和周铨小声聊起天来。
“你说,如果蔡老板真地被抓了,他会被关在什么地方?”周铨总担心蔡茂已经被抓了,忍不住又问起来。
“如果以涉嫌卷入命案为由被抓了起来,那是大罪,肯定是先关到拘押所里去。不过,刚才在街上听你所言,如果是上面有人想要整他的话,那就难说了。但是你尽可以放心,我估计他们也只是吓吓他而已,只要没有证据表明他与案件有关,最后还是会释放他的,不然,人命关天的案子,随意栽赃陷害,岂不成了肆意践踏法律?”许辉说这话时,声音压得低低的,又用眼睛注视着门外。
周铨望着许辉,不敢相信这个年轻的警察怎会说出这种与现实严重不符的话来,但又不好立即当面反驳,想了一会儿,又说:“我现在担心的是,蔡老板的伙计褚时勉如果当真杀了人,他们借此陷害蔡老板,在牢里百般折磨他,我怕蔡老板受不了迫害,会不会真地答应他们,把女儿嫁给那个狗官县长?那蔡老板不就白白受了天大的委屈而无处申冤?”
“这个......”许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在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温所长过来了!”许辉站起身来,往门外一瞧,只见所长温长青和局里的警官段祥从那边一起走了过来。段祥见周铨也跟着站起身来,忙对他摆手,低声说:“再等一等!”二人刚坐下,就听见隔壁的所长办公室里有响动声。
温长青领着段祥进了自己办公室,把门关上,笑着说:“打个电话来就可以了,让你亲自跑一趟?要不要喝茶?”
“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段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后,又说:“茶不用了,我还有其他事,一会儿就走。老温,刚才那个叫褚什么的,口口声声说他冤枉,说画是蔡茂给他的,要他带出去藏起来,究竟是幅什么画?”
“画被你们局里的许辉拿走了,他说可能与城南竹林里发生的那起命案有关,他要拿到局里去鉴定一下。”温长青说着,走到自己椅子前坐下。
“许辉?我今天上午都在局里,怎么没看见他?小许他要是再来这里,你告诉他,让他把画交给你,就说与本案有关。咱们先说正事,抓来的那个李二就先关在你这里,什么时候需要放人,我自会通知你。”说到这里,段祥抬手看了看表,见已经下午三点多钟了,继续说:“等到了晚上八点钟以后,你让几个弟兄去蔡家,把蔡茂抓起来,也暂时关在你们所里。”
“为何要等到晚上八点钟?何不现在就去抓人?”
“老温,你也不想想,大白天,街上人来人往的,万一他在街上对过往的人胡说八道起来,影响会很不好的,晚上毕竟人少些,就是闹起来,影响也不大。他要是问为何抓他?你们就说,他手下那个叫褚什么的已经招认了。今晚,你安排人守着他,不准他睡觉。他要是服软了,自然会对你们说想见我。他要是还嘴硬,到明天下午都没有服软的意思,你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再他弄到拘押所去,不信他不低头。”
“他手下的那个伙计叫褚时勉,他除了说自己身上被搜走的那幅画是蔡茂给他的以外,什么也没有说啊?段警官,你说,如果蔡茂问起我们来,该给他安一个什么罪名好?”
温长青问话的时候,依然是他独有的大嗓门,再加上那张面带疑惑的马脸,其神情滑稽可笑,让段祥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声来,又不停地晃动手指头,笑道:“老温啊老温!你今天是怎么了,瞌睡还没睡醒?你刚才不是都说了嘛,连局里的小许都说那个姓褚的涉嫌竹林命案。那蔡茂要是问你们为何抓他,就说他的伙计都招认了,与一起凶杀案有关。至于是哪里的凶杀案,你们就不用对他说那么详细了。另外,还可以对他透露一下,他开在东街和西街的两家铺子,随时都可能被我派人封了,什么时候封他铺子,就看他的态度了。他要是知好歹、识时务的话,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要求见我。”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第一时间派人到你家里来告诉你。”
“明天告诉我也不迟,先让他难受一晚上。对了,把蔡茂抓了以后,依然派人把蔡家大门看守起来,不要让他家里的男女老少溜走了,更不允许他家里的仆人把值钱的东西偷走了,这是县长亲自交代的。”段祥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里,忙又补充说:“是局长亲自命令的。这起案子有些特殊,我对你讲的这些话,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个,请放心好了!这种机密的案子,我怎么会对人泄露半句?就是对我的老婆,也不会吐露一个字的。我这人,是最有保密意识的,警察队伍里的纪律不会不知道的。”说完,嘿嘿笑了两声,段祥也跟着哈哈笑了几声,然后说:“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然后站起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温长青赶紧起身,跑过去将门打开,说:“我送送你!”二人离开办公室,一起朝派出所大门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