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铨还要想仔细打听,却发现吴修远已经走了,心内如掀起了狂风惊涛一般,“画,怎么又是画?前天下午我进城去,在竹林里听见那两个人说命案发生前,曾见到那个疑凶的背影,说他个子不高,长得壮实,疑凶当时问起一幅画,又问死者是不是姓周,又问他爷爷叫什么名字?如今褚时勉却被警察当凶犯抓了起来,又与竹林里的凶杀案扯上了关系。老褚这人怎么会杀人呢,全身插满了刀都不象半个杀人犯。会不会是文瑛担心的那样,那些警察要陷害她的父亲,故意栽赃陷害。说不定现在就开始进行报复了,先让蔡老板的伙计老褚背上一个大罪,再迫使蔡老板把女儿嫁给那个新来的什么狗屁县长。”
可一想到褚时勉,周铨就觉得这人平时就有让自己感到古怪的地方,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周铨猛然明白过来,惊讶地差点叫出声来:“难道老褚真地杀了人?老褚他长得也是五短身材,这人以前总爱问我是哪里人氏、父亲、爷爷叫什么名字,我因为讨厌他,所以就对他乱说一气。后来当铺里又新来周昱,老褚每次从东街过来时,总爱和周昱拉家常。这么看来,他真得很可疑,极有可能就是在竹林里杀人的凶手。不过,他追问我的家世干什么?好像与那幅画有关。我和他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他在蔡老板的当铺里干了许多年,又不像是我的仇人派来找我的。那幅画,唉!可惜!”
周铨在门口呆立了许久,听见身后有人问:“你傻傻地站在这里做什么?”回头一看,原来是文瑛。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万一敲门的人真是你父亲派来的”周铨笑着说。
“许久不见动静,我就猜出肯定不是来找我的。如果是,不闹翻了天才怪。”文瑛也笑着说,又发现周铨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忙问:“你怎么啦?刚才是谁来了?”
“是邻居吴修远,他来找四叔公替他看病。我没什么事,咱们进去说话。”周铨说着,将大门关上,二人默默无言,携手回到后院,周铨见堂屋里饭桌上还摆着碗筷,打算先进去收拾了,文瑛忙止住说:“你刚才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告诉我,抹桌扫地洗碗的事我包了,你回屋子里休息去。”
周铨拉起文瑛的双手,一本正经地说:“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激动。”
文瑛心里一凉,过了半晌,才低头说:“其实,我已经作了最坏地打算,就是父亲已经被他们抓去了”话音刚落,眼圈儿就已经红了,眼里满含泪水。
“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他们只是派了几个警察,把你家的前后大门看守起来了!”周铨说话时,注视着文瑛的表情,见她眼里滚下泪水来,也跟着难过起来,又补充了一句:“我打算再进城去一趟,看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你千万不要难受,没有过不去的坎,我走后,四叔公又没有回来,这里就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周铨一边说着,一边从文瑛衣兜里取出手绢,要替她擦拭泪水。
文瑛接过手绢,抬起头,默默地看着周铨,过了片刻,含泪说:“我会小心的,你也要保重,早去早回!”
周铨点点头,回小屋里取了一点钱放在裤兜里,对文瑛说:“还记得那天下午我送你回去,曾经出手相助,救了一个被几个歹徒追打的小伙子吗?他姓许,叫许辉,是县警察局里的一个警察。我进城后,再找他打听一些详情,你千万要宽心,别太难过了,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文瑛眼含热泪,微笑点头说:“铨,你说的,我都记住了,路上小心些!”说话时,声音竟然哽咽起来。周铨心里既难过又高兴,牵着她的手,走出后院,来到前院大门口。周铨指着门缝说:“我走后,你如果听见有人敲门,先别问是谁,也不要忙着开门,透过这条缝隙,看清楚外面是谁以后,再决定是否开门。你不认识这里的邻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除了我和四叔公外,其余的人,包括说是邻居的,你最好都不要开门!”文瑛点头答应。
周铨叮嘱了一番,伸手打开大门,跨步走出去,文瑛跟着走出门来,周铨忙转身说:“我去了,你现在就把门关上,尽量不要让外人发现你!我会早些回来的。”见文瑛只是点头,却不进去动手关门,周铨忙对她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走进大门,然后退出来,伸手把门拉拢关上,转身走出村子,匆匆往竹林方向而去。
从门缝里见周铨消失无影了,文瑛这才把大门闩上。父亲的安危让她揪心不已,又想起周铨刚才和邻居说了几句话后,就一副神色凝重,满腹心事的样子,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长吁短叹了几声,这才慢慢走回后院。
周铨一路急奔,不多时就进入县城,快要来到石陂街时,猛然想起看守后门那两个警察可能已经认识自己了,万一被他二人发现,不晓得会生出什么麻烦来,于是绕道来到德善街,见大门口依然坐着两名警察,只不过不是上午的那两位。周铨暗中观察了一阵,估计蔡茂还没有被抓走,决定先去找许辉帮忙。
周铨来到优祈路,想到许辉住家的门牌号与他本人的岁数一样,都是十九,于是循着门牌号找过去,来到一所住宅,只见大门顶端钉着一个小小的蓝木牌,上面用白漆写着:优祈路十九号。
“应该是这里了!”周铨心下想着,伸手去敲那门,不料那门是虚掩着的,轻轻用手一推,里面是一个七八米长的通道,靠近通道的尽头,各有三道小门,其中左右两边的门都半开着,最里面的那道门则挂了一把大铁锁。
周铨沿着通道往里走,走到第一道门前,往里一瞧,原来是一座小小巧巧的院落,“许辉在家吗?”周铨朝里喊了一声,不见人答应,又往前走了两步,来到第二道门前,往里一瞧,也是一个小院落,一个老头子正斜躺在一把躺椅上晒太阳。
“老人家,请问许辉住在这里吗?”周铨礼貌地问了一句,见老头儿没有反应,周铨推门走进去,走到他的面前,又礼貌地问了一句,老头儿这才发现有人走了进来,坐直了身子,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耳朵,说:“我耳朵不好,听不清,你说大声些!”
周铨又走近一步,大声问:“老人家,许辉是不是住在这个院子里?”
“许辉?你说的是那个警察小许?他租住在最里面那个小院子里。”老头儿说着,用手指了指,想了想,又说:“他今天好像上班去了,可能要很迟才回来。”
“您老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吗?”周铨有些失望,连忙又大声问了一句。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这可说不准,有时回来得早,有时回来得迟,没有定准的。说实话,小许他每次什么时候回来我几乎都不知道的。”老头儿说到这里,见眼前这个长得有些英武之气的年轻人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似信非信,又说:“我是听我外孙说的,他们当警察的,下班时间没有什么规律,你也不用等他了,说不定等几个小时都等不到他回来。你不妨晚上再过来看看!”老头儿说完,依然将身子躺在躺椅上。
周铨悻悻地说:“多谢老大爷!”转身走出小院,又看了一眼通道尽头那道挂有铁锁的木门,心想:“许辉曾说过,有事也可以直接去警察局找他。不如现在就去。”打定主意后,疾步走到街上,左右看了看,见前面不远就是锣鼓巷,穿过去就是石陂街,想起刚才在德善街的那两个警察已经换了人,估计守在蔡家后门的那两个警察也许换了人也未可知,“我先去看一看后门的情况,再去警察局找许辉。”
周铨穿过狭长的锣鼓巷,来到石陂街,远远地,就看见蔡宅紧闭的后门贴上了封条,又挂上了一把大铁锁,却不见有警察。周铨吃了一惊,“难不成,已经抄了家,把人抓走了?怎么这么快就上封条了?”走近一看,封条上盖着“武辕县城中派出所”的大红官印。周铨问了附近的邻居,这才得知,中午时分,来了一个警察,将蔡家的后门贴上封条,锁上一把大铁锁,又招呼清晨来的那两个警察一起离去。周铨再问详情时,邻居们都说不清楚,不愿回答。
“不行,我还是先到前门去打听打听!”周铨低头快步往德善街而去,走了十多步,听见有人喊:“周哥,你要去哪里?”周铨抬头一看,只见迎面走来一人,身穿黑色警服,不是别人,正是许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