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迁时躬身拾起放在办公桌下的一个蓝布包袱，放到桌上，说：“我昨天事多，忘了把这个包袱交给你，你把它拿去，或许对你破案有帮助。”
冯斌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包袱，用手一捏，又掂量了一下。俞迁时见冯斌面带疑惑，微笑着说：“前天下午，‘天仙阁’酒楼的老板丁显贵交给我的，里面放着一幅画，你先看看，是不是竹林命案里死者丢失的那幅画？”
冯斌吃了一惊，不知局长又要耍什么花招，问：“局座看过了吗？会不会是县长父亲丢失的？”
俞迁时叹了一口气，说：“要是真的是袁老先生的，我现在也不会如履薄冰了。画我看过了，上面画的内容和袁老先生对我说的不一样。你先拿下楼去，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去找盛隆车行的老板欧剑问问。”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起茶来。
冯斌这才放下心来，微笑着说了一句：“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拎着包袱走出局长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想：“我以为俞局长又在考验我，看我是不是有意瞒他？原来不是，既然他都说这幅画不是县长家的，那就与被杀死在竹林里的那个当过土匪的范辉无关。以后局长再要问起，我就说查明了，丁二哥找的这个包袱和里面的画与现在查的案件没有关系。局长又说必要时让我问欧剑，欧剑是丁二哥的人，虽然是车行老板，干出租黄包车的营生，可暗地里养着许多偷鸡摸狗的家伙，其实就是个贼头。这个包袱一定是他下面的某个小贼不知从哪里偷来的？”心下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一楼，见张栋梁从那边电话室走出来，于是顺口问他：“是不是城中派出所的老温打电话来了？昨晚那个死者的身份查清了？”
张栋梁忙点头说：“是温所长打来的，他说初步查明了，死者叫熊福成，二十五岁，无业，住在北街一所小院内”
冯斌打断说：“你把这些情况都告诉段警官，昨晚的案子咱们不用管了，这是局长吩咐的，咱们只调查周二发生在竹林里的那起案子。”
张栋梁愣了一下，又见冯斌手里拎着一个蓝布包袱，快步走上前接过来，帮冯斌拎在手里，用手一摸，软软的，心里好奇。二人一起走进办公室，张栋梁把包袱放在冯斌桌上，冯斌正要打开包袱来看，听见有人敲门，抬头一看，原来是段祥的助手邹华站在门口。
邹华往办公室里扫了一眼，说：“冯警官，段警官让我下来，麻烦你把昨晚那起案子有关的卷宗、询问笔录什么的，都交给我。”
冯斌笑了笑，一边用手拨弄放在面前的包袱，一边说：“我正要让小李带上楼交给段警官呢！你就来了！”又对李酉金说：“昨晚锣鼓巷发生的那起命案，从现在起，由段警官负责，把那些笔录都给小邹。”见李酉金还坐着不动，冯斌又说：“这是局长的意思！”李酉金这才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一排文件柜前，用钥匙打开一个柜子，取出两个文件袋来，递到邹华面前。邹华看了一眼，问：“就这些？”
张栋梁在旁补充说：“我们忙了整整一夜，弄了这么多与案件有关的材料，你觉得还不够？”
“没有别的意思，随便问问！”邹华抓起文件袋，转身匆匆离去。李酉金跟着走到门口，见他走上楼去了，这才把门关上，走回桌后坐下，问：“好好的，局长怎么突然想着要我们移交案子？”
冯斌摸出烟盒，坐在椅子上闷声抽起香烟来，张栋梁用手指了指楼上，打趣说：“可能这案子有油水可揩！”
李酉金见冯斌还是一言不发，又说：“干脆，连周二那起案子一并移交给段警官好了，局长大人不是有心要栽培他吗？我们也可以省却不少麻烦。冯哥您在局里这么多年，成绩有目共睹。吃肉喝汤的好事却少有您的份儿。”
冯斌微微一笑，吸了几口烟，将烟一圈一圈地吐出，这才说：“哪里都一样，做事的是做事的，享福的是享福的。小李，把这个包袱放到柜子里去。我头有些晕，可能真的感冒了。局长让我回家休息，我先去诊所看医生去，今天下午就不过来了。你们二人有什么事，自己安排。”
“要不要我们陪你去？”张、李二人同时问了一句。
“不用了！你们这几天也够累的了。如果王得勤下午回来了，带了什么好消息回来，你们就到我家里来！”冯斌说着，把手中的香烟放进烟缸里，将烟头熄灭，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快步离去。
李酉金将桌上的包袱放进文件柜里锁好，转身对张栋梁说：“这几天累地够呛，咱们也别这样老实，干了许多事，什么好处也轮不到咱们，不如先回家吃饭去。老王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回来，他见办公室里找不到人，肯定会到冯哥家里去汇报，咱们也不用在这里等他。”
张栋梁说：“那你先回去吧，咱们同时都走了不好，我在这里再坐一坐，万一有人打电话过来，我也好出去接听。”
“行吧，还有一个小时不到就十二点钟了，那我先回去吃饭去了！柜子的钥匙就交给你。”李酉金把文件柜的一串钥匙放到张栋梁的桌上，又把自己桌子的抽屉锁上，拿起放在桌上的公文包，快步走出办公室。
张栋梁估计李酉金已经走出警察局了，抓起桌上那一串钥匙，起身走过去把门关上，又走到那一排文件柜前，用钥匙将放包袱的那个柜子打开，解开包袱一看，不过放着两三件折叠着的粗布衣服裤子，还有五块大洋。张栋梁觉得十分好奇，“这是局长给冯哥的？这东西拿给他做什么？是不是要冯哥乔装打扮，帮他做什么事儿？”这个想法，连张栋梁自己都觉得十分好笑，再用手翻那几件衣服裤子，发现中间放着一个硬纸筒，纸筒里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文件柜前光线不好，张栋梁将纸筒取出，走到窗户前，将纸筒里的东西取出，原来是一幅几乎呈正方形的画，心里一惊，思道：“我们要找的那幅画也呈正方形，这会不会是我们要找的？”仔细一看，画上画着寥寥几笔，好像是山的形状，画中写着九个字：“寅艮山，抱亥水，见丑人”
张栋梁默默念了几遍，自言自语地说：“这几个字怪怪的，字里行间好像在提示什么？”两手抓着这幅陈旧泛黄的画，对着窗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正疑惑不解时，只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
张栋梁赶紧将画和硬纸卷筒藏进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一边问：“谁？”一边快步走到文件柜前，将柜门关上。
“是我，邹华”
张栋梁这才放下心来，走过去将门打开，笑着说：“小邹，快要中午了，是不是要请我出去吃午饭？”
邹华嘿嘿干笑了两声，又往办公室里张望，不见有其他人，问：“冯警官呢？”
“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冯警官有事出去了。”
“段警官让我下来拿一个蓝布包袱，就是俞局长给冯警官的那个，刚才我下来取文件时，还看见那个包袱就放在冯警官桌上的，是不是放进柜子里了？”邹华说着，眼睛不停往那一排文件柜看，又见钥匙孔上挂着一串钥匙。
“我帮你看看！”张栋梁走到文件柜，将那串钥匙拔下来放进衣服荷包里，将柜子打开，邹华这时也跟着走进屋来。张栋梁见遮掩不了，故意问：“你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一面说着，一面迅速将打开的包袱挽好。
邹华走近一看，说：“我刚才看到的就是这个！我先拿上楼去了！”伸手就要从柜子里拿包袱。
“段警官要这包袱做什么？这是局长给冯警官的，会不会？”张栋梁忙用右手掌将包袱按住。
“刚才城中派出所的温所长打电话来告诉段警官，说昨晚被杀死的那人，身份已经弄清楚了，是盛隆车行的老板欧剑的手下，叫熊福成。俞局长也在旁，说刚才给冯警官一个包袱，是欧老板提供的，好象就是那个姓熊的弄来的。段警官于是叫我下来，把包袱拿上去，看看对破案有没有什么帮助！”
“原来是这样，那你就拿上去吧！要不要打开来看看。”张栋梁顺手将包袱提起来交给邹华。邹华笑着说：“不用打开来看了，难道还怕你们拿了里面的东西不成？”说笑了两句，拎着包袱，出门上二楼去了。
张栋梁把门关上，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拉开抽屉，依然把画卷起来塞进硬纸筒里，心想：“如果段警官他们发现少了东西，下楼来问，我就说可能是冯警官认为与竹林命案有关，取出来另外锁起来了，或者带走了，我再帮着找找！”等了许久，不见小邹下楼来问，想起方才看到的画有些古怪，又与昨晚的命案死者熊福成有关，越想越觉得蹊跷，便将装有画的纸筒放进自己公文包里，手拿公文包，锁门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