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裴小娟见日已西沉,小姐还没有回来,这才有些担忧起来,假装对吴妈说:“老爷叫我们不要给小姐送饭菜去,又说她自己会开门出来,从昨天上午到今天下午,一天多时间过去了,还不见小姐出屋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不如咱们去看看。”r
吴妈同意了,二人走进小院,沿着游廊走到蔡文瑛住的房前,小娟对着屋门大声喊:“小姐,你一天多都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会把身体饿坏的,还是开门出来吧!”见屋里没有人答应,吴妈便伸手去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用力一推,往屋里一看,哪里有小姐的身影?吴妈一下就愣住了。r
小娟忙说:“吴妈,是不是小姐赌气离家出走了?”r
吴妈心里慌张,说道:“我哪里知道?快去饭厅、厨房里去看看,小姐是不是饿得发慌,悄悄出来去吃东西去了?”r
二人赶紧朝饭厅跑去,不见小姐的身影,到厨房打听,还是没有音讯,又跑到大门口,看门的刘二摇头说:“没有看见小姐出来!”二人又跑到后门问李大,李大愣了一下,也说:“我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看见小姐出来!”二人又把蔡宅院里院外都找了一个遍,还是不见蔡文瑛的影子,吴妈脸色都黄了。r
裴小娟喃喃地说道:“会不会是半夜溜出去的?只怕小姐真的赌气离家出走了?”r
“这可怎么是好,小姐要真地离家出走了,只怕老爷回来后,要对我们大发脾气的,说不定撵我们走都是有可能的!”吴妈急地眼泪水都差点掉了下来。r
小娟忙安慰说:“小姐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怕她跑到外面去被人拐走了不成?依我分析,小姐多半都是找周铨去了?”r
“周铨?”吴妈愣眼看着小娟。r
“就是昨天上午被老爷赶走的那个伙计。他家就住在城南外的白崖村,走小路只有六里路远,要不了多久就到了,说不定小姐偷偷溜出家,找周铨去了也不一定?”r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老爷昨天劈头盖脑地对我说‘婚姻大事,岂能凭小孩子意气用事,让她胡来?’我又不好多问。看来小姐真的心上有人了!既然白崖村离这里不远,不如叫李大他们过去找找看?”r
“李大他们又不知道周铨住在村里哪个位置?要是老爷回来了,小姐还没有找回来,问起我们来,我们回答也好,不回答也好,都是要挨骂的。不如这样,我先到东街铺子里去找老爷,主动对他说发现小姐不见了,老爷也不好怪罪我们,他定会派铺子里的伙计去找她去的。老爷回来如果问起您,您老就说见小姐一直不开门出来,怕她想不开,便过来敲门问候,谁知发现小姐不见了,害怕出事,赶紧让我来报告给老爷。”r
吴妈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只好同意小娟的建议。裴小娟当即就奔出蔡宅,快步往东街跑去。r
蔡茂见铺子里生意不大好,又想起昨天赶走周铨的事,想到宝贝女儿和自己闹别扭,心里烦躁,突然想到又要去西街的那间小铺子里看看,对马骏说:“我先去那边看看杜希成他们几个在干什么,我也不过来了,你也不用等我,关门的时候你直接回去!”吩咐了几句,便离铺而去。r
蔡茂走了没有多久,马骏就伏在柜台上睡过去了。迷糊中,听见有人走进铺子里,问:“你们蔡老板在不在?”r
“蔡老板刚出去了!小吴,快去给王警官倒杯茶来!”说话的正是铺子里的大伙计褚时勉。r
“不用了,我来此只想问问,昨天有没有一个穿着有些破烂的人拿着一幅山水画来你们当铺?”r
马骏抬起头,见是县警察局的王德勤,一身便装,正站在柜台前。不等褚时勉回答,马骏忙站起身来,笑着走过去问:“老王,又有什么案情要忙的?”说着,从怀里摸出香烟盒,递了一根香烟给他,又取出打火机,恭敬地替他将香烟点燃。r
王得勤手拿香烟,微笑着说:“老兄,你也在啊?”吸了一口烟,继续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起小案子,有人家里被盗了一幅画,据那家人回忆,偷画的人穿着破烂,估计是拿到当铺卖了?我路过这里,顺便进来问一问。”r
褚时勉笑问道:“那是一户什么人家,一起普通的失窃案竟然要惊动王警官您,让您亲自出马来打听?”r
王得勤看了一眼五短身材、面阔口方的褚时勉,也笑着说:“上面交下来让办的,也许是俞局长的亲戚也不一定。昨天你有没有看到,有人拿山水画到这里来当画、问价钱什么的?”r
褚时勉用手挠了挠头,说:“昨天事儿多,一时想不起了,我先问问小吴他们?”说着,就走开了。r
马骏想了想,扭头望着褚时勉的背影说:“不用问了,我想起来了!”褚时勉忙转身走过来,问:“那人真地来过?”r
马骏笑道:“你难道忘了,昨天上午老爷去西街铺子后不久,就有一个人,穿着肥大的衣服裤子,看上去挺滑稽可笑的,从怀里取出一幅约摸一尺宽的画来。”又转过头来,望着王得勤,继续说:“那个人个子不高,看上去有些瘦,说要把家里祖传的古画当了,又问值多钱?我见那幅画的画工很平凡,虽然纸张看上去有些年深,但是画艺平平,不过一幅普通的山水画,上面又没有名人落款提字,更值不了多少钱,便对那人说:‘最多值十个铜板,问他要不要卖?’他一句话没有说,拿起画,扭头就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骂了一句:‘这幅画好歹也是有钱人收留的,岂止值十个铜板,果然是十商九奸,宁愿拿回去生霉烂掉,也不卖给你们!’”说到这里,马骏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忙笑道:“不是我要诈他,是他那幅画根本就值不了几个钱财,如果他现在又拿来当,我还不想要呢,十个铜板我都觉得有些贵了。”r
王得勤手拿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静静听马骏回忆叙说,见他口口声声说那幅画不值钱,于是问:“老兄,那是不是一幅古画?上面都画些什么?”r
马骏回答说:“就是很普通的山水画,山上画着树木、茅屋、寺庙、游客等,江中有一只小船,船上有一个老头在那里垂钓。”又回头对褚时勉说:“当时你也帮着鉴定了,你觉得,那幅画大约是什么年代的?”r
褚时勉低头想了想,回忆说:“估计不是很长,就是清朝中晚期的,距离现在最多也就是一百多年的时间,或者几十年的时间,又不是出自名家之手,那种画我见得多了,不过是一些画艺不精的文人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一时之作。”r
王得勤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烟,又问:“他走出铺子后,你们看他往哪个方向走了?”r
褚时勉说:“我见他往北走了,他不相信我们说的话,估计他是要拿到北街去,找那些裱字画的人问价钱,也许卖给那些人也不一定。王警官您可以去北街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将那幅画追回?”r
王得勤没有吭声,站着抽了一会儿烟,褚时勉从柜台里端了一根凳子让他坐,王得勤坐下,将烟抽完了,这才起身告辞而去。褚时勉和马骏送他走出铺子大门,见他径直往南去了。马骏笑道:“这个王警官,一定是见太阳要落坡了,躲懒回家歇息去了!”褚时勉也跟着嘿嘿地笑出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