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裴小娟藏在蔡文瑛的闺房里,见小姐迟迟不回来,思忖道:“小姐莫不是在街上吃了晚饭后,心里想着周铨,独自出城去白崖村找他去了?”这么一想,难免慌乱起来,担心被老爷发现了,自己少不了要挨一顿臭骂,打算开门去告诉老爷,但转念又一想:“老爷既然对吴妈说过,不用给小姐送饭,又说小姐饿了,明天自己会开门出去吃饭,那老爷他至少从今晚到明天是不会到这边小院来的了。我现在去告诉他,只怕反而惹得他大怒。说不定小姐明天就会回来了,我先不吭声,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过去了。如果小姐明天下午还不回来,我再告诉老爷,就说过来劝小姐时,发现屋里没有人,估计老爷也不会怪我。”打定了主意后,小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偷偷撩开窗帘,朝外面望去,月光下,不见廊上有人走动,又担心吴妈他们进小院来找自己,便悄悄走出小姐的房间,将门轻轻拉拢关上,沿着游廊回到自己住的一间小屋,在屋里呆坐了一会儿,便上床歇息了。r
第二日一大早,裴小娟和吴妈侍候蔡茂吃了早饭。见蔡茂起身要去铺子,吴妈说道:“老爷,小姐昨夜一直没有开门出来,我怕没有人劝她,她更加想不开。要不,我现在给她送早饭去?”r
蔡茂摇着手说:“文瑛一向乐观,不会想不开的。昨天上午我在西街铺子里时,突然见她走到铺子里来,我问她来干什么,她说是想去商店买手帕,路过这里,顺便进来逛逛,实际上是专门来看望周铨那小子的,当她听说我把周铨赶走了,她脸色一变,转身就走,我就知道她要耍脾气了。你现在去劝她,更助长了她。吴妈,还有小娟,你们这一两天都不要去理睬她,任她在屋子里胡闹。她见没有人理她,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想通的,主动开门出来吃饭!”r
蔡茂对人一向严厉,说话时虽然心平气和,但是吴妈和裴小娟都知道他的脾气,不敢说半个“不”字,赶紧答应了。蔡茂吩咐完,便带着手下的马骏出门去东街铺子里照看生意去了。吴妈和小娟把碗筷收拾了,再到厨房把早饭吃了,各自负责扫地、洗衣、浇花、喂鸟,忙碌了一上午。小娟见小姐还没有回来,心里忐忑不安,又担心蔡文瑛跟着周铨走了,又怕老爷知道自己替小姐捎信的事,思道:“我再等等,如果下午再不见小姐她回来,我只好去找老爷了。”r
就在裴小娟在蔡宅里胡乱猜测时,在白崖村的周铨和蔡文瑛着实吃了一惊。原来,天亮了后,周铨带着蔡文瑛拜见了自己的四叔公周昌,三人围着桌子一起吃了早饭。周铨估计文瑛的父亲蔡茂此刻已经离家去铺子了,便打算立即送蔡文瑛回县城里。文瑛也用不着女扮男装了,把顺手拿来的李大的衣服、裤子、帽子折叠好,向周铨要了一块布包了,挽了一个包袱,周铨帮她拿在手里。二人携手,刚要打开院子大门,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周铨把门打开,只见外面站住两个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察,一高一矮,周蔡二人吃了一惊。那两个警察看见周铨身旁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姐,脸如芙蓉、身如杨柳,一下惊住了,只顾打量她,却忘了说话。周铨将文瑛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问道:“有什么事儿吗?”r
矮个子警察这才将周铨仔细打量了一遍,问:“她是你什么人?是住在这村子里的吗?”r
不等文瑛回答,周铨忙说道:“是我老板的女儿,她来看我,我要送她回城里去。你们究竟有什么事儿?”r
高个子警察说:“竹林里出了命案,死者有可能是村里的人,你们家里有几口人?有没有走失人口?”r
原来不是奔着自己而来,周铨和文瑛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周铨接着说:“我和我四叔公住在一起,家里没有少一个人!”说着,拉着文瑛的手走出大门。r
矮警察忙拦住说:“所长吩咐的,凶手有可能就藏在这村子里,在没有查明之前,你们暂时呆在屋里。村口有警察,只许进人不许出人,你们到了村口也出不去的,还是回屋去吧!”说完,又拿眼打量文瑛。r
周铨和文瑛听他如此一说,翘首朝村口望去,远远的,果然看见有几个身着警服的人站在村口,盘问进出村子的人,只见有人进来,却不见有人出去。r
文瑛被那两个警察看得不好意思,忙对周铨说:“大不了多呆一天半天的,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多说些话。咱们回里面去吧!”周铨点头答应了,拉着文瑛的手退回大门,又将门关上。只听见外面有一个警察小声地说:“听口音,是我们本地的人,想不到我们这个地方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r
周铨听了,停下脚步,将文瑛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说道:“以后千万不要象昨晚那样了。现在社会这么乱,你一个漂亮小姐独自一人走夜路,难保不会遇见坏蛋流氓什么的。听外面那两个警察说,那片竹林里出了命案,你昨晚也是从那竹林里走过来的,现在想起来我都替你害怕。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不是要了我的命?”r
文瑛用手肘轻轻碰了周铨一下,笑道:“你要是不对小娟说今天一早就要走的话,我也不会连夜跑来拦你。再说了,我是看见有村民往竹林里走,才跟在他们身后的,否则,我就绕大路来了。不过,昨晚我从林子里经过时,并没有发现有人被杀,想来那人是半夜或者今早遇害的也不定。以后你从林子里过的时候可要小心点!”r
周铨笑道:“我倒不怕,我练过武的,身上又没有腰缠万贯,也不怕有人杀人越货,加害于我。”二人说笑着,沿着游廊走过穿堂,来到后院。r
周铨那年满花甲的四叔公呆在正屋的一间屋子里没有出来,整个院子显得冷清清的,房屋门窗看上去都很陈旧。文瑛第一次来的时候,曾经听周铨说起过,他四叔公家的这套房子是百年以上的老宅了,周家的祖上曾经有人在朝中做官,家里也很有钱,到了爷爷那一代的时候,家道渐渐衰落,几个兄弟都出去了,就四叔公周昌还守着这幢老宅子。周昌又不善于经营谋生,几十年下来,将周家剩下不多的良田卖光,连宅子里值钱的古董家具也逐渐拿出去卖了,周昌的女儿前几年曾经将父亲接到自己家里住了一些时日,谁知周昌又和女婿搞不好关系,一气之下又回来,守着家里的老宅,哪里也不愿去。现在就靠他的女儿一年半载的寄点钱回来过日子。周昌自己略微懂点医,偶尔帮村民看看小病,收点小钱,日子过得简单朴素。r
周铨往正房里看了一眼,见门虚掩着,说:“四叔公一定在里面看医药书!”说话时,拉着文瑛走向一边厢房,走进自己住的一间小屋子。文瑛走到床边坐下,往屋子里看了几眼,问:“你们家房子这么宽,房间又多,你何不换一间大的屋子住?”r
周铨走到桌前,把包袱放下,拿起茶壶、杯子,一边替文瑛斟茶,一边说:“前些日子,在你父亲铺子里做事时,我都是和杜希成、伍中梁他们一起,住在铺子后面的小院子里的。我不过偶尔回来住住,就暂时住在这间屋子里,这屋子虽然小了些,我一个人住已经足够了。隔壁那间大屋子里长期没有人住,里面空荡荡的,又结满了蜘蛛网,还没有打扫呢!我昨天回来后,既没有心情,也没有想到要长住。”说着,将茶杯递给文瑛。r
文瑛接过茶杯,若有所思,说:“你在西街那间铺子里干了有大半年了,因为那个铺面较小,生意也不如东街的铺面热闹,父亲除了月底以外,平常很少到你们那里来。如果铺子有什么事,也不过派老伙计褚时勉过来,或者派马骏过来帮着处理下。我每次偷偷来见你时,父亲都不在。你说,父亲怎么就知道咱们要好的事了,莫不是杜希成他们讨好买乖,暗地里告的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