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冯斌带着四个警员来到白崖村附近的竹林,沿着小路走进翠绿茂密的竹林里,大约走了半里多路,就见林间小路以北一百多米远的竹林深处,围着一大堆人,于是径直走了过去。r
现场周围已经被派出所的二三十名警察封锁起来。警戒线外,围着许多看热闹的村民,有人窃窃私语地议论:“我前天早晨还听见周强在骂他,又听见周强的老婆叫他弟弟,可能就是周强的小舅子。周强和范容两口子已经被警察带走了。真想不到,平时那么老实的一对夫妻,干吗要向自己亲人下毒手? ”r
冯斌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带着四名警员,穿过警戒线。守候在一旁的是城南派出所的副所长夏永宁,见局里的范警官来了,忙笑着招呼寒暄了几句,又指着地上那具尸体说:“死者的身份已经弄清楚了,他叫范辉,住在这竹林外那边的白崖村。初步检查了一遍,身上其它地方没有新伤痕,就只有在后脑上有致命伤,是被石块打中的,在那边小路上发现了血迹,估计是在小路上行走时被后面的人用石块袭击的。据附近的村民说,他大约是两个月前来到白崖村他姐姐、姐夫家里,但是平时很少出门。最近一段时日,邻居常听见他和他的姐姐、姐夫争吵,他的姐夫曾骂过他‘好吃懒做’,范辉反骂说:‘老子以前拿钱给你们用,你们就笑脸相迎,如今暂时有困难,在你们这里住上没几天,就翻脸不认人,把老子惹毛了,哪天一把火把这鸟房子烧了,让你们给老子翻脸?’吵得很凶。他的姐姐、姐夫已经被带到所里面去了。”r
听了夏副所长的一番介绍后,范警官戴上白色手套,走到死者身旁,蹲下身仔细查看,随行来的四名警员也跟着走到尸身旁,一个叫张栋梁的年轻警员拿出笔和本子,详细记录与死者每一个相关的细节。r
死者看上去很年轻,约摸二十多岁的样子,肤色较白,穿着打扮与普通村民无二,灰色的衣服和蓝色的裤子看上去不仅陈旧,而且肥大,衣袖手肘处磨出了线头,裤腿膝盖处有补丁,脚上穿着一双黑布鞋,一只鞋子底下烂了一个小洞,另一只鞋子的前面张开一个小口,露出了一个脚指头。r
干了多年刑侦工作的冯斌,一眼就看出:死者身上,除了那双鞋子以外,那身衣服裤子不是死者本人的,估计是他的姐夫给他的,他的姐夫应该偏胖,考虑到他是常下地干活的农民,他的姐夫应该是一个身材壮实、个子高大的汉子。冯斌又把死者的左右手掌摊开来细看,左手细皮嫩肉,右手上有老茧,不象是双手拿锄头等农具干活的人。身旁的警员小张把这一切都详细记录在案。r
冯斌用手摸了摸死者右手食指和拇指下方的老茧,象是经常摸枪的人,不禁眉头一皱,抬头问夏副所长:“去他姐夫家里检查了吗?搜查出什么可疑物品来没有?”r
“已经去查了,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夏永宁想都没有想,便肯定地回答。r
“你们检查了他衣服、裤子里的荷包了吗?”冯斌又问。r
“都没有动,就等着你们来查呢!”r
冯斌对自己的助手说:“检查看看!”r
一个叫王得勤的警员伸手摸了摸衣服上的两个荷包,什么也没有,便把荷包翻开亮出,又伸手去裤子的两个荷包里摸了摸,摸出一些东西出来:一个荷包里放着十四个铜板,一个荷包里放着大半盒香烟和一盒火柴。r
另一个警员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纸袋子,将铜板、香烟、火柴一一放进纸袋子里装好。r
将死者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后,冯警官站起身来,对夏副所长说:“可以把尸体拉走了。他的姐姐、姐夫在拘押所里还是在你们所里?”r
夏永宁说道:“在我们所里。估计所长正在审问他们两口子。一个多小时前,把他们从村子里带过来时,问他们认识死者不,他二人不仅没有丝毫失去亲人的悲伤,反而表现出吞吞吐吐、闪烁其词的样子,十分可疑,我就让人先把他们带到所里去看押起来。”r
冯斌笑了笑,轻声说:“他二人不是凶手,只是死者的身份有些可疑,我要去当面问问他们!”于是,带着王得勤等四个警员,走出警戒线,穿过人群,沿着小路走出竹林,往武辕县城南派出所而去。r
夏永宁则招呼站在一旁的警察,找了两个农民,把死者抬出竹林子,用车子拉走。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r
冯斌等人来到城南派出所。所长李柄权忙走出办公室来接待,又将他们引到讯问室坐下,直截了当地说:“我刚才已经问了他们二人,范荣和周强吱吱唔唔的,两口子不说实话,我将他二人分别单独关在两间禁闭室里。冯警官,你是要先审周强还是范荣?”r
“先把范荣带出来吧?”想到范荣是死者的姐姐,女人也最容易撬开嘴巴,冯斌决定先审问范荣。r
李柄权转身走出讯问室。不一会儿,一个警察押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冯斌用手示意她坐下,却不问话,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一边吸烟一边默默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叫范荣的女人。李柄权这时返身回来,悄悄地坐在冯斌的身旁,看局里来的警官如何审案。r
范荣只有三十来岁,不过看上去更像四十多岁的人,虽然一身农妇打扮,穿得倒也干净朴素。范荣见桌子后面坐着五六个身着制服的警察,表情威严,自己从未见过这种局面,心里胆怯害怕,赶紧把头低下,不停地用手撮揉衣角。讯问室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一声言语咳嗽,范荣害怕极了,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又觉得自己快要随着沉默的空气窒息过去,紧张到了极点,又觉得有些内急,更觉得难熬。r
过了约摸一二十分钟,冯斌见范荣开始有些发抖,好像坐不住了,知道火候来了,把小半截香烟头扔到地上,猛拍桌子,大声喝道:“范荣,抬起头来!”r
范荣冷不防地吓了一大跳,全身一阵哆嗦,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战战兢兢抬起头来,见坐在桌子后面正中的一个警官,看上去四十多岁,方脸、高颧骨、脸上的棱角分明,正用一双威严的眼睛逼视自己,仿佛已经把自己的心思看透。r
冯斌又喝道:“你丈夫周强已经招认了,你还想抵赖不成?说!”r
范荣哆嗦地答道:“我,我,我没什么好说的。”说话时,声音发抖,脸色发白。r
冯斌马上温和下来,声音轻柔了许多:“你不说,其实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实话告诉你,你弟弟的身份我们已经查清,你要是老实交代了,顶多属于包庇,还念你能配合我们,主动交代,可免你一罪。你要是不说,那可就是人命案,孰轻孰重,你自己好好考虑!”r
范荣知道瞒不住了,双手捂着脸,一下就哭了,说道:“我说,我全都说!我的老家原来在八九十里外的石起镇,我有一个不争气的弟弟,叫范辉,在当地的山上当土匪,两个月前突然跑来这里找我,要在我家里住几天,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说。自从到了我家以后,他就一味地好吃懒做,也不出门帮着犁田干活,我和他姐夫说了他几句,他就瞪眼抡起拳头。我们虽然吵了几架,可从没有想着要害他、杀他。只是害怕警察查到我们家来,如果知道他当过土匪,会跟我们带来天大的麻烦,所以不敢承认他是我的兄弟。想不到,他昨日被人杀是在竹林里,还是给我和周强惹来祸事。”说完,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