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四月一日,星期一。几乎一夜未睡的冯斌来到警察局,刚走进办公室,就听说县长袁骥的公馆昨夜失火,袁骥被烧死屋中。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冯斌吃惊不小。到了下午,局长俞迁时把冯斌叫到楼上,郑重其事地说:“袁县长不幸被家中大火烧死。上午,我和段警官都去现场勘验了,袁公馆后花园的那座红房小院,被烧成一片废墟。袁县长整个人都被烧化了,只剩下几根骨头。本来,对于袁县长究竟是死于意外,还是死于有人蓄意放火,我们还正在调查中,县府的刘秘书却急急忙忙地打了一个电话到省上,说袁县长死得莫名其妙,估计是死于凶杀案。刚才,省上打电话下来,要求我们彻查,务必尽快破案。你是我们局里最有经验的刑警,干刑侦工作也有许多年了,我把这个案子交给你,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这个案子事关重大,我让段祥协助你,有什么情况,你们可以立即告诉我,你现在就到隔壁去和他沟通下!”
冯斌答应了,转身来到隔壁段祥的办公室。段祥把袁骥家里昨夜如何发现大火,现场被烧得惨状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又叫邹华拿出一份卷宗来,说:“袁公馆内有七八个佣人,包括厨房里的厨子,我上午都作了详细地询问调查,这是他们的口供笔录,你可以先拿去看看。”
冯斌随手翻了翻,然后说:“这件案子省上很重视,又是局长亲自交下来的,是当前所有案子中的重中之重。我负责的竹林命案和你查的锣鼓巷命案,既然褚时勉已经招认了,不如早点把案子结了,好全身心的投入到这起案件中来。”
见段祥同意了,冯斌又以褚时勉突然死去为由,提出要查看段祥对褚时勉的审讯记录。段祥想了想,说:“与锣鼓巷命案有关的所有卷宗我都会给你。只是,这起案子里夹杂有袁县长的私货,你本人知道就行了!”
冯斌笑着说:“这个自然,有些事永远都是需要保密的!”
段祥当即命令助手邹华将锣鼓巷命案的卷宗全部交给冯斌。冯斌拿着卷宗,回到楼下自己的办公室细细翻阅了一遍。当看到褚时勉的口供,声称他的爷爷叫褚华,把自己画的一幅山水画一分为二,将其中右半幅交给表弟周溥,而周溥后来又带着画不知所踪时,冯斌全然明白了:褚时勉的爷爷褚华才是古画的真正主人,坟墓下的那笔宝藏极有可能就是褚华埋藏的。褚华的孙子褚时勉为了找到另外半幅画,因此才来到周溥的老家武辕县,一边在蔡茂的当铺里当伙计,一边暗中寻找周溥的后人,希望能找到那消失的右半幅画。不想那半幅画被范辉携带出现,让褚时勉误以为是周溥的后人,以至于发生了杀人夺画的事。
褚时勉在供词中还交代,他也不清楚他爷爷褚华为何要将绘好的画分成两幅,将其中一幅交给周溥。冯斌想了半天,认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褚华一定受到外来的某种压力,不得不将财富藏起来,又把秘密写在画里,但是又怕藏有秘密的画被某人夺走,因此才将画分开,交给最值得自己信任的表弟周溥。为了保险起见,褚华可能又作了某种暗示,把秘密对自己家里的人说了一点,对表弟周溥又说了一点,以至于周溥知道画里藏有秘密,又误将那半幅画当作完整的一幅画,因此才携画离去。褚家的后人知道部分秘密,但是必须要见到完整的画后,才知道藏宝的真正地点。
冯斌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种推理才能解释清楚褚华和他的孙子褚时勉的所作所为。既然如此,周铨一定就是周溥的后人了。周铨在青城山杀袁炜的时候说过,他是周荣的儿子。从褚时勉是褚华的孙子以及他的岁数来判断,周铨和褚时勉可能是同一辈的,也就是说,周溥应该是周铨的爷爷。周铨本人还不知道他家祖传的所谓古画,其实来自于褚家。由于周溥的贪婪,结果让自己的孙子、周铨的哥哥周钰死于贪婪的袁炜之手,而袁炜又死于自己种下的恶缘。想到这里,冯斌感慨不已。
第二天一早,冯斌让许辉去拘押所将蔡茂接出,宣布将他无罪释放。过了几天,武辕县警察局对外宣布,竹林命案和锣鼓巷命案同时告破,凶手为同一个人褚时勉,因为突发重病死于拘押所。
冯斌在侦查袁骥被烧死一案中,段祥把袁骥死之前强抢蔡茂的女儿蔡文瑛的事告诉给冯斌,希望冯斌从失踪的蔡文瑛那里寻找案情的突破点。冯斌却把这一情况悄悄告诉给许辉,让他转达给蔡茂。此外,冯斌还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其中,袁公馆有两个佣人,一个叫王梅,一个叫仇宁,以及常去袁公馆送水果的一个姓杜的小贩十分可疑。冯斌故意将这一情况告诉给段祥和俞迁时。不久,这三个人就在武辕县消失无影了。冯斌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袁骥的确死于凶杀案,他的死,牵扯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俞迁时和武辕县的地头蛇丁显贵。冯斌知道县长被杀一案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在有些问题上故意装聋作哑。袁骥的案子就这么一直悬而不破。半年后,俞迁时将冯斌撤职,以平息舆论。
冯斌乐得一身逍遥,趁此机会去了一趟外省的吴游市。当冯斌找到田家村,来到茅家山时,感觉到幸运之神正在向自己招手。冯斌假装扮作一个捡垃圾的,悄悄来到茅家山的后山,这里果然有一片墓地。在乱坟中,冯斌找到一块残破的墓碑,上面果然写有:“田舟翁之墓”几个字,冯斌忍不住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当俯身察看坟墓时,冯斌一下就愣住了。原来,田舟翁的坟墓背后挖了一个大洞,直通墓穴,大洞里杂草丛生。这座坟墓早就被盗墓贼在多年前光顾过了。冯斌愣了半天,摇头叹息、感慨万千后,微笑着离去。
却说蔡茂在四月二号早晨被许辉从拘押所里接出后,知道他是周铨的好友,又从许辉的口中,知道下令释放自己的冯斌警官,也是受周铨所托,不禁对周铨有了好感。蔡茂知道县长袁骥已死,自己不必担惊受怕地离开武辕县了,突如其来的惊喜,将自己这么多天在牢里受到地折磨和阴霾一扫而光。
蔡茂回到家中,得知看守家门的警察刚刚离开,马骏等人这么多天来一直与外界失去联系。蔡茂当即安排乐知天和刘二去白崖村找周铨和文瑛,又让马骏去铺子里查看。
到了中午,乐知天和刘二回来禀告:“周铨的四叔公只是说,周铨和文瑛前天就离开白崖村了,究竟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他可能是不相信你们!”蔡茂对他二人说了一句,心里嘀咕道:“我还没有出狱,他二人就先走了,难道袁骥家中的大火是周铨放的?我只有去刘乡或者永新县临江镇去找他们了!”
马骏这时也从铺子里回来了,说:“这几天,东街的铺子照常经营。伙计们都说,蔡老板您平时对他们好,他们也不忍心在您受难的时候离去。”蔡茂十分感动,又说:“西街小杜他们呢?还是每日照常经营铺子吗?”
“您被警察带走的第二天,伍中梁就偷了铺子里值钱的东西跑了。杜希成害怕其他几个伙计也效仿,就把铺子关了,说放假一段时间,他自己每天夜里都在铺子里守夜。如今听说您回来了,杜希成又把铺子打开了。我刚才和他在铺子里盘点了一下,伍中梁偷了价值一百多块大洋的财物,要不要到派出所报案?”
“不用了,让他去吧!”经过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的蔡茂,有些事情已经看得很开了。蔡茂又命马骏给当铺的伙计每人增加百分之二十的工钱,每人另发大洋五元,算作他们对自己忠心的奖赏。家里的佣人吴妈、乐知天、裴小娟、李大、刘二等人,都有奖赏,马骏则另有重赏。
蔡茂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过了几天,携带着一笔钱财,带着吴妈、乐知天、裴小娟去了一趟刘乡。蔡茂从岳父、岳母那里知道,女儿文瑛并没有来到这里,估计她和周铨去了周铨的老家临江镇了。蔡茂也不着急去寻找女儿了,到亡妻蒋兰芝的坟墓前上了香,说:“兰芝,既然文瑛一心喜欢周铨,周铨也能保护好文瑛,我也就不阻拦她了。希望你的再天之灵,保佑文瑛的婚姻美满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