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炜进了小楼房后，一直不见出来。周铨等地有些不耐烦，只好把袁公馆里里内内仔细观察了好几遍，做到心中有数。天色不知不觉黯淡下来，周铨心想：“说不定他们正在里面举杯醉宴，也不知何时出来。算了，今天就这样了，我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文瑛见我迟迟不回去，心里焦急。我还是明天再来！”
周铨把窗帘放下，站起身，把椅子放回到小圆桌下，步出房间，把门锁好。下楼出了旅馆，忍不住又往袁公馆的大门处望去，只见停在门口的那辆警车正往这方驶来。警车从面前经过时，周铨清楚地看见，刚才进入袁公馆的那位警察，此刻就坐在司机旁边，嘴里还对司机说着什么。很快，警车驶离县府路，消失不见。
周铨也不再多想，大踏步回到白崖村，这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周铨把今天的经过对文瑛叙述了一遍，却不谈自己在县城里租住旅馆的事，又说：“我把十五块大洋给你父亲了。如果明后天县长就派人去拘押所问你父亲，他只要假装答应了，很快就会出狱的。咱们就按计划离开这里。”
文瑛听了后十分高兴，想了想，问：“这几天就没有警察去找父亲吗？”
“没有，好像没有！”从未说谎话的周铨突然撒起谎来，难免内心有些慌乱，语气似乎有些飘忽不定。所幸的是，文瑛没有察觉出来。
当夜，周铨躺在地铺上，回想起今天下午的情景，越想越觉得让人担忧，那个警官去袁公馆，肯定是去汇报什么，如果蔡老板真的没有答应，县长会不会叫那个警察返回拘押所，去虐待蔡老板呢？一切都是未知数，只有等明天自己去了拘押所，才能窥知一二。
周铨只猜对了一半。段祥在日落时分从袁公馆出来，坐上警车，的确是前往拘押所，不仅是受县长袁骥的指派，还要帮袁骥的父亲袁炜干事，但绝不是去虐待蔡茂。
原来，段祥在下午审问了褚时勉后，又见蔡茂答应把女儿嫁给县长，便走进所长王耀武的办公室，本想立即打电话告诉袁骥，又担心被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员听见不好，于是只摇通了城中派出所的电话，在电话里告诉温长青，让他把那个说话结巴的李二放了，但是蔡茂家门口的警察暂时还不能撤，什么时候撤人，再另行通知。段祥指示完后，乘车回到警察局，把情况先汇报给局长俞迁时，再从助手邹华那里把褚时勉被偷的那幅画要来，放进公文包里，然后打了一个电话到县府大院，说有重要的事情汇报给县长。袁骥估计那事儿已经成了，便带着刘秘书回到自己家中小楼的书房等候。
不多时，段祥坐着警车来到袁公馆，在小洋楼二楼的书房里把蔡茂的情况讲述了一遍，然后又微笑着说：“这个蔡茂，死要面子，虽然答应了，但是还提出了三个条件”
“什么，这个时候还对我提条件，说来我听听！”袁骥嘿嘿笑了两声，接过刘光耀削好的苹果，大口地啃了起来。
“他说，第一，要先把他送回家，好好休息几天；第二，既然要结亲，男女双方要互相交换八字，要郑重其事；第三，结婚的时间不能订得太急，要选择良辰吉日，由双方约定。”段祥说完，见袁骥不答白，只顾啃手中的苹果。段祥又瞅了瞅刘光耀，见刘光耀又削好了一个苹果，要递给自己，忙摇手拒绝。刘光耀将削好的苹果放进果盘里。
“你去告诉他，这三条我都答应。不过，为了让他表示诚意，叫他先写一份嫁女的婚书来。婚书写好后，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你和刘秘书就去一趟他家里。不过，今天就别去了，一会儿刘秘书还要帮我拟明天在教育大会上的演讲稿，你们明天再去他家里吧，当面把婚书交给他的女儿，看她有什么反应，她如果爽快地答应了，就可以立即把蔡茂放出来，她如果有其它想法，那就等我和她成了亲后，再把她的父亲放出来，这样一来，不怕她不顺从我！”袁骥一边说，一边放下啃得只剩下小半的苹果，又从衣兜里掏出手帕，将手指擦干净。
“这个主意好，以免生出其它什么枝节来，能保证万无一失！”刘秘书说完，又望着段祥微笑，又眨眼示意他离开。
“我一会儿就回拘押所里去办这事。另外，关于那幅画，您父亲昨天来过电话，想问问一些详情，我既然来了，就想把画的事儿当面告诉他一二。”
“那好，你先到楼下客厅去等他，我让仇宁去把他叫来。”袁骥嘴里说着，屁股却沾在沙发上不肯挪动一下。
“我去告诉仇宁”刘秘书忙站起身来，走到书房门口张望，见那个男佣仇宁和中年女佣王梅站在楼道角落聊天。刘光耀一招手，机敏的仇宁立即跑了过来，恭敬地问：“刘秘书，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老太爷，就说段警官在楼下客厅里等着他，有重要的事要向他叙述！”刘光耀话音刚落，仇宁立即说：“那我马上就去！”说完，快步朝楼下走去。
见刘秘书返回书房坐下，段祥站起身，把公文包拿在手里，对袁骥说：“那我就先下去了。完了，我就直接去拘押所，把您交代的事办妥。”
“那就麻烦你再跑一趟了。还有，我今晚上有事儿，晚上你就不用专门打电话过来了！”袁骥说完，又拿起果盘上那只削好的苹果啃了起来。
段祥对刘光耀点点头，离开书房，下楼到客厅等候去了。不一会儿，就见袁炜走进客厅来，段祥连忙站起身来。
“段警官，你好！不用客气，快坐下，快坐下！”袁炜面带笑容，看起来象一个宽厚慈祥的老人，与前段时间让当县长的儿子严命警察局长替他寻找丢失的古画时判若两人。袁炜见茶几上没有放上茶水，眉头一皱，说：“家里的佣人都去哪里了，这岂是待客之道？”转身就要去招呼佣人。
段祥慌忙说：“不用了！老先生，县长还有其他事吩咐我，我坐一会儿就走！”
袁炜转过身来，笑着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多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怎么还站着？请坐下说！”等段祥在沙发上坐下后，袁炜才笑眯眯地坐下。
“那我就长话短说。昨天您打了电话给我后，我就一直记挂在心上，昨天没有审问出什么来，今天我就用了狠招，疑犯褚时勉终于交代了他抢画杀人的动机。他说：‘他父亲原来也留了一张古画给他。上周一，他见到有人拿着一幅画到当铺里询价，他觉得那幅画和他父亲给他的画有些匹配，心里好奇。后来又悄悄找到那人，要求把那幅画卖给他，谁知那人却漫天要价，他拿不出那么多钱，只好行凶夺画！”段祥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袁炜的反应。
“哦！竟然有这种事儿？他的那幅画在哪里？”袁炜脸上的肌肉轻微跳动一下，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画我已经带来了！”段祥打开公文包，拿出硬纸筒，将画取出，双手递给袁炜。
袁炜将画展开，盯着眼睛看了许久，然后放下画，皱着眉头问：“他还交代了些什么？”
“他说他当时只想把那人砸晕，把画抢走，却没想到下手重了些，把人砸死了，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故意要杀人的。至于画，他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段祥在来之前，估计袁炜会刨根究底地问，所以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回答。
袁炜沉默了许久，说：“段警官，我有一件事儿想求你，不知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