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铨来到顺祥旅馆，进入四零一四号房间，随手把门关好，把电灯拉亮，顾不上房间内空气窒闷，先把砍柴刀从怀里取出，左看右看，只有藏在床下最隐蔽，于是掀开床垫，把用布袋包着缠好的砍柴刀放在床垫下。周铨关上电灯，拉开窗帘，将窗户推开，天光已经渐渐亮了。
此时的袁公馆，小洋楼和后花园的那座红房小院内，还都亮着灯光。周铨看见，一个佣人提着一个大盒子，朝红房子走去。“估计是给袁老贼送早点去的。几乎可以肯定了，那老贼就住在那幢红房子内！”
周铨把窗户闭上，拉拢窗帘，锁门下楼，在街边的小店内吃了早饭，然后去了德善大街，蔡宅的大门口依然有两个警察把守。周铨无可奈何，转身去警察局找许辉。
传达室的人告诉许辉，外面有人找。许辉估计是周铨，忙从办公室跑到警察局大门，一看，果然是周铨，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地说：“这几天我事多，没有来找你。周三中午我把王所长他们请出来吃饭，你见着蔡老板没有？”
“见着了，我把该说的话都告诉了他。当天下午，有警察去审问他，直到现在，还被关在一号牢房里，审问他的那个警察是谁？”
“估计是局里的段警官段祥”许辉见一辆黑色小轿车驶来，赶紧拉着周铨的手，一边转过身去，一边小声地说：“局长来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附近有一家茶馆，咱们去那里说话！”
周铨跟着许辉走了一百多米远，进入一家茶馆。许辉因为穿着警察制服，在楼下大厅坐着吃茶引人注目，于是上了二楼，向服务员要了一个雅间。许辉和周铨坐在靠近街道的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谈话。
“上周二的下午，我在县城的郊外看见一辆轿车经过，车子前排坐着一个尖脸的年青人，后排坐着一个年轻的警察，这两个人是不是袁县长和段警官?”
“上周二？那天竹林里发现了凶杀案。对了，就是那天上午，段警官带了一些警察出去执行任务，后来听人说，是陪县长父子俩去青城山的寺庙去游玩去了。你看到的那个人，如果脸呈倒三角形，应该就是县长，那与他同坐一辆车的就是段警官了。”
“那这个段警官，就是文瑛说的，帮县长去蔡家提亲的那个说客了！”周铨心里这么想着，又说：“本周三的下午，我在拘押所里还看见过他，在审讯室里和蔡老板不知都说了些什么，反正蔡老板现在还被关在拘押所里，一般人接近不了他，还是由那个邢鹏高给他专门送饭。我在拘押所里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昨天清晨，就向老姜把工辞了。本来我昨天要把这事儿告诉你的，刚来到警察局门口，就见你和两个警察一边说着话，一边上了一辆警车，是不是拘押所里死人了？”
许辉点点头，说：“那个褚时勉死了，昨天上午大约十点钟左右突然死在牢房中。”
“什么，褚时勉死了？”周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句。
许辉点点头，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见周铨依然是一副惊愕不信的神情，放下茶杯，小声地说：“这事儿有些蹊跷，估计是被人害死的！咱们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外人。”
一句话点醒了周铨，马上想到前天上午在顺祥旅馆看到的袁公馆内的情形：后花园的瓦房前有四个警察，袁炜坐着小车上了一趟街，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进入瓦房后不久，一个人被抬出来，被警车运走。现在看来，那个人一定是褚时勉无疑了。
周铨想了想，说：“前天上午我在拘押所做了事后，进了一趟城，主要是看看蔡老板家门口的警察撤走了没有？后来在县城里闲逛，无意中走到县府路的袁公馆栅栏外，当时就看见里面有四个警察，好像是拘押所里的看守，抬着一个五花大绑，黑布蒙头的人上了一辆警车”
许辉马上摆手止住说：“这事儿不要说了。昨天去拘押所里看了尸体后，冯警官也叫我们不要谈及此事，拘押所里的人会把他的死因当作突发疾病而上报备案的。冯警官好像心灰意冷的样子，昨天下午回来后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需要在家里休息几天，今天也没有到局里来。”许辉说完，见周铨沉着脸不吭声，又说：“我和你一样，觉得有些事实在是太黑了，但是没有办法，我们也不可能改变！你离开拘押所也行，蔡老板的事儿我帮你打听。哦，有一件重要的事我要告诉你，段警官这一两天在让人摸查蔡老板的亲朋好友等关系，我琢磨着，他们是不是要寻找蔡老板的女儿了？你回去告诉蔡小姐，这段时间最好躲在屋里，不要出来。”
周铨吃了一惊，过了半天，才说：“文瑛几乎都不出门，我不过是蔡老板手下的一个小伙计，而且还是被他解雇了的，不怕他们查到我那里去的。不过，还是十分感谢你提醒我。我会加倍小心的。”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许辉要去洗手间，刚走出雅间，就看见一个人从过道上迎面走来，手里拎着一个皮包，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隔壁的一间雅间。许辉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从洗手间回来时，又见局里开小车的司机舒志明在一个服务员的带领下走上楼来，又听见服务员对他说：“马先生就在前面那间雅间里坐着等你的！茶水点心都已经摆好了”舒志明没有看见许辉，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径直进了那间雅间，服务员随即把门拉拢关上。
许辉这才想起来，刚才见到的那个拎皮包的男子，在县府上班，叫马永刚，以前曾经打过几次照面。许辉回到雅间，见周铨已经把茶钱付了，便说：“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这儿离局里不远，以后有事不方便在外面说，咱们可以到这里来坐着慢慢谈。”
“蔡老板在拘押所里的情况，以后只有恳请老弟帮忙打听了！”周铨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这个自然。那天你到我家里去，不是已经委托我了？我一定会尽量帮忙的！”二人说着话，下了楼，分手而去。
周铨依旧来到县府路，却没有进顺祥旅馆，而是从袁公馆的大门前走过。袁公馆里面和往常一样平静，一个中年女佣蹲在大门旁的一道小门前，正在仔细检点放在地上的一篮子苹果，一个看起来象是贩卖水果的男子笑着说：“你这个大婶，做事也太认真了些，我卖的苹果，在这武辕县，不敢说是第一，至少也是第二。我每天都要送水果来一两次，熟人熟市的，你还检查地这么认真？”中年女佣严肃地说：“你这果子卖得比别的要贵些，我当然要一个一个地检查了，要是有黑心霉烂了的，不小心让县长、老爷吃进嘴里，不是连累着要把我的饭碗都砸了？”
中年女佣人把水果检查完，从怀里摸出一叠折好的钱递给那个男子，嘴里说：“樱桃快吃完了，下午送些樱桃过来！”然后提起篮子，转身从那道小门走进袁公馆，又将小门关上。男子接过钱后，却没有清点，直接揣进怀里，提起放在地上的一个空篮子，瞄了周铨一眼，快步走开了。
周铨在袁公馆外来回走了两趟，便出城回白崖村去了。见到文瑛后，周铨说：“所里的老姜让我傍晚过去，白天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来休息下。你父亲还是被羁押在那间小牢房里，专门有人给他送饭，我仍然不能接近他。我回来的时候，去了一趟县城，又找许辉帮咱们打听消息，他很爽快地同意了。另外，他还告诉我，县长和段警官等人在打听你父亲的亲友关系，可能是为了找你，你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出门去！”
文瑛冷笑道：“让他们找去，我父亲在县城里虽说有几个好友， 不过，他们都不认识你。几个亲戚都在外地的。他们就是把腿跑断了，估计也找不到这里来！”又叹气说：“事已至此，只有慢慢等了。今天已经是三月三十号，还有几天就是清明了。往年的这个时候，我和父亲都在外公外婆家里。今年却．．．．．唉，看下个月十号前能不能离开这里？”
“只要你父亲一被释放，咱们马上就离开这里！”周铨说完这话后，心里立即泛起一丝愧疚之情，暗自思道：“如果晚上行动失败或者被抓，那就再也不能和文瑛一起离开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