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铨焦急的神情,许辉点点头,说:“已经被抓走了,就关在城中派出所的禁闭室里。今天上午我去了一趟派出所,有专人看守,连我都接近不了他。”
“他受折磨没有?昨天下午,那个姓段的警官和姓温的所长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咱们都是听见了的,我怕......”
“这倒不用太过担心,昨晚没让他睡觉是真的,不过比起别的囚犯,已经好多了,至少不会挨打受骂!”许辉见周铨面有忧色,连忙安慰他。
“我刚才来的时候,见有警察进了他家的前大门,他家里的人对警察连声称谢,是不是要将蔡老板放了?难道,蔡老板答应段警官他们了,真的要把女儿嫁给县长?”周铨这时又有些担心,蔡茂如果真地被放出来,对自己和文瑛而言,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会吧?我上午在派出所的时候,还听见温所长在跟段警官通电话,温所长的嗓门特别大,我在院子里都能大听见,蔡茂并没有要求见段警官的面,如果他还是这样,明天就会把他押到拘押所里去。这样一来,性质就严重了,我估计是段警官他们要借锣鼓巷的命案,狠狠地吓吓他。”说到这里,许辉突然意识到小院的大门没有关,于是站起身来,出屋去将院子门关上,返身回来,又将屋门关上,说:“差点忘了,邹华就在隔壁的,他就是段警官的助手!要是被他听见,可就不大好了!”
周铨沉默了片刻,说:“那蔡家的马骏为什么要对警察连连称谢?是不是蔡老板临时改变了主意,答应他们了,只是你不知道?”
“如果真的是要放人,就不应该再派警察把他家门守起来,我估计,是不是守门的警察帮蔡家的人买了什么东西,所以他才对警察道谢的。对了,应该是这样的!周哥,你想想,现在是严禁蔡家的人进出的,如果不帮他们买些日常用的、吃的,不是要将蔡家的人活活饿死在宅子里面吗?”
“这么说来,他们还不知道文瑛没在里面?”周铨自言自语,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谁在里面?”许辉以为周铨在对自己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哦,我是说,许弟,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把蔡老板从牢里面救出来?”周铨现在又替文瑛担心起来,虽然害怕蔡茂在牢里屈服,答应把女儿嫁给县长,又担心他在牢里受苦,让文瑛难受。
许辉搓了搓手,说:“既然段警官受县长指示,那这种案子我根本就插不了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打听消息。还有,你去拘押所打杂,自然有机会接近蔡老板。所里的看守常常叫杂工帮着送饭。”见周铨似乎有些失望,许辉又说:“周哥你也不用太担心,据你说的,县长不就是想要蔡老板把女儿嫁给他吗?只要蔡老板答应了,我想他很快就能释放出狱的。”见周铨还是不吭声,许辉突然想起,周铨的女朋友正是蔡茂的女儿,忙笑着说:“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只要蔡老板答应了跟县长的婚事,肯定很快就能回家,至于他的女儿愿不愿意,这件婚事成不成,那是另外一回事。当下的燃眉之急,就是让蔡老板免除牢狱之灾。”
“许弟,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没有其它办法,就只有先让蔡老板假意答应县长的要求了,等出了狱后,再想其他办法。不过,这样一来,只怕会遭到更大的报复。他们陷害蔡老板,是把锣鼓巷的命案和他牵连在一起......”说到这里时,周铨突然想起了褚时勉,沉思了片刻,话题陡然一转,说:“不瞒许弟你,我也在蔡记当铺当过伙计,我认识褚时勉,那人算得上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就被抓了,听人说,他身上还带着一幅画?是幅什么样的画?昨天在派出所里,那个段警官和所长谈话时,说他和锣鼓巷的命案有关联,怎么就牵扯上了?是不是为了陷害蔡老板,先拿他手下的伙计开刀?”
许辉望着周铨,见他又提起褚时勉身上藏的那幅画,警惕地说:“周哥,按理,案情我是不能随便泄露的,再说了,锣鼓巷的命案也不归我管。不过,既然你未来的老丈人被人陷害,罪名是涉及锣鼓巷命案。我告诉你也无妨,但是你必须对我说,你是怎么知道褚时勉被抓时身上藏有一幅画的?昨天在大街上一见面,你就问我这事,我当时就有些好奇,因此才不敢告诉你。”
“我本来不知道的,是同村的一个邻居告诉我的,他说他昨天清晨,挑了一担菜进县城来卖,不想被人撞翻,又见两个警察将那人抓起来,说他涉嫌杀人,还从地上捡起一幅画,是那个杀人嫌犯带着的,他说那个嫌犯名字很古怪,听见警察叫他‘除湿面’,我猜他说的可能就是褚时勉。后来在城中派出所,那个段警官和温所长又说起褚时勉身上的画来,咱们两人在隔壁,都是听到了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随意泄露出去。至于褚时勉有没有涉嫌锣鼓巷命案我不清楚。但是,本周二在城南竹林里发现的那起命案可能与他有某种说不清的联系,也可能与蔡老板有关。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需要我的上极冯警官他们做出周密细致地调查和审讯后再做出结论。昨天清晨,抓褚时勉的两个警察中就有我,我当时准备去局里,就在锣鼓巷的巷口遇见他,当时他正在拼命逃跑,城中派出所的高树成在后面追他,我将他绊倒在地,从他身上搜出一块白布包,里面放着一幅山水古画,我当时只是疑心他怎么把画折叠起来藏在身上,又见他脸色有些不自然,更加怀疑那幅画就是竹林命案里被害者范辉丢失的画,我正要问他时,冷不防被他将画夺走,一路狂奔,后来在一条小巷子里撞上一个挑菜的农民,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我和高歪嘴趁机将褚时勉抓住,问他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他说是蔡老板交给他让他藏到外面去的。我因此判断那幅画十有八九就是范辉丢失的。高歪嘴说蔡家的人涉嫌锣鼓巷命案,因此将褚时勉押到城中派出所去了,我把画交给了我的上司冯警官。”许辉说到这里,见周铨沉默不语,又补充了一句:“锣鼓巷命案可能是段警官冤枉他的,为的是报复蔡老板,但他与竹林命案一定有某种联系,至于那画是不是蔡老板交给他的,就要等冯警官他们调查了。”
“那画上都画了些什么内容?”周铨突然问了一句。
“一幅普通的山水画,有山有水,有船也有垂钓的老头儿,山上有寺庙有游客,但是没有题跋。”许辉几乎脱口而出,说完后,又奇怪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见过那幅画?”
“见过,没,没,我是说,我在蔡老板的当铺当过伙计,我随便问一问,不过是想知道,我以前在当铺时见过那幅画没有。听你这么一说,那画上面没有题跋,这样的画,我好像没有见过。”周铨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
许辉斩钉截铁地说:“估计你也没有见过,那幅画以前没有在武辕县出现过。还有,作为有些年深的古画,倒是有些特殊的地方,上面既没有词句题跋,又是四四方方的,不象字画店里卖的那些裱起来的呈卷轴的长幅画。”
周铨眉毛轻轻一动,转过头去,伸手从桌上拿起水杯,手一抖,差点将杯中的水泼洒出来,忙微笑着说:“还有些烫!”依然将杯子放下,又问:“如果褚时勉是杀人抢画的人,被杀死在竹林里的,叫范什么的,又怎么得到了那幅画?”
“那个人叫范辉,是个土匪,从他老家跑来投奔他姐姐、姐夫,他姐姐就住在白崖村。至于他是如何得到那幅画......”许辉突然想起冯警官几天前再三叮嘱过,办案人员暂时不能对人泄露死者范辉的身份,更不能让人知道范辉携带的古画就是县长的父亲袁炜丢失的那幅,于是眨了眨眼,说:“案子还在调查中,我因为受伤,对案情也不是很清楚。”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只怀表,低头看了看,说:“不知不觉就要到下午两点钟了,咱们不如先去拘押所,把你的事先办了,再回来慢慢聊!”
周铨还想打听,见他如此一说,只得作罢,二人起身离开小屋,许辉将屋门锁上,一齐出了小院,许辉又将院门锁上,二人出了优祈路十九号,朝县城西门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