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华见段祥命令自己,只得把手中的文件放下,起身去打开文件柜,把冯斌移交过来的卷宗和那个蓝布包袱取出来放在段祥的办公桌上。段祥见到蓝布包袱,眉头一皱,问:“这是谁的?里面都放着什么?”
邹华笑了笑,说:“段哥,您这几天日理万机的,想来一定忘了,这个包袱是上周五,局长命令您叫我到楼下冯警官的办公室取来的啊!它是锣鼓巷命案死者熊伏成不知从哪里偷来的。本来里面还有一幅画,冯警官因为要查竹林命案,先把画拿走了,上周六才还回来。”
“哦,我想起来了!”从没有考虑到如何认真侦破锣鼓巷命案的段祥又自言自语地说:“是幅什么画?打开来看看!”
邹华一边将挽在蓝布包袱上的结打开,一边说:“昨天,楼下的小张跑上来,把这个包袱又借了下去,说是要对比几件衣服。”邹华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硬纸筒,从里面倒出一幅卷着的画,恭敬地递给段祥。
段祥接过画,漫不经心地问:“包袱你给他们了吗?对比结果如何?”说完,低头看起画来。
“给小张了,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还回来,我正要详细问他,他却溜得飞快。估计他也没对比出什么来。”邹华见段祥只顾低头看画,不理睬自己,便走回自己座位前坐下,又瞄了段祥一眼,见他眉头突然皱起,嘴里嘀咕道:“这是谁画的?画艺不咋的,写的题跋也文不对题,什么‘寅艮山,抱亥水,见丑人’山水倒是有的,只是画上一个人儿的影子都没有,见什么人?”
段祥自言自语了几句,将画放在一旁,又伸手拿起卷宗,胡乱翻阅了几页,依然扔在桌上,手托下巴,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脚下的木楼板,仿佛在思考什么,大约过了七八分钟,突然抬起头,转过身来,问邹华:“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楼下的小张把这个蓝布包袱拿下去对比什么衣服裤子?是谁的衣服?”
邹华忙回答:“小张只说拿去对比一个疑犯的,没有告诉我是谁,也没有说对比的结果如何?”
段祥嘘了一口气,又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十分自信地说:“一定是褚时勉的。那天,城中派出所的老温说许辉把褚时勉的背包取走了,说冯警官破案需要,我当时事多,也没有再意,估计许辉根本就没有还回去。你现在就下楼去,把那个背包取上来,就说是我让你去取的,是疑犯褚时勉的背包。”
邹华答应了一声,起身快步走出办公室。段祥心里寻思道:“许辉从褚时勉身上搜出来的那幅画,本来该交给我的,他却交给了冯斌,交给冯斌也就罢了,偏偏又是袁老太爷的画,冯斌却拿去邀宠,事前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冯斌平时看上去是一个磊落洒脱的人,想不到也是一个阿谀谄媚之徒!”
段祥正在暗地里责怪冯斌时,邹华提着一个褐色的背包走了进来,笑着说:“段哥,我走进他们的办公室,刚开口说是您命我下去拿背包的,冯警官马上说:‘你说的是褚时勉的背包么?褚时勉涉嫌竹林命案,本来这个背包该放在我们这里,但是既然是段警官办案需要,那你就拿去吧’很爽快地就把背包给我,我上楼的时候看了一下,不过是一些换洗衣服,没有什么重要的。”说完,将背包放在段祥桌上。
“把这卷宗、这个包袱、还有这幅画,都放好!”段祥一边下命令,一边伸手翻开起背包里面的衣物来,果然里面没有什么可疑的物件,又见邹华把卷宗和包袱、画等物都放进柜子里收拾好了,忙说:“等一等,你先把包袱取出来,把这个背包里面的衣服裤子和包袱里的对比一下看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的。”
邹华当即照办,迅速把自己桌上的文件收拾好,然后走过来把背包和包袱拎到自己桌上,将里面的衣裤取出,逐一对比细看,段祥则闭眼打起盹来。过了大约半过小时,突然睁开眼,见邹华还在哪里对比照看,于是不耐烦地问:“是不是同一个人的?”
“有几件衣服、裤子的尺幅相当,质地也差不了多少,不排除是同一个人的。不过,背包里有一件白绸褂子,做工考究,又不象是同一个人的。”
“那就不用再对比了,只要大部分相同就是了,去审问的时候,问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段祥说着,对邹华挥了挥手,又撩起袖子,看了看表上的时间,说:“下午我去拘押所,你不用跟着去,如果局长回来找我,你就说我去审问嫌犯去了,今天下午不回来,晚上我自会到他家里去汇报工作的!”说完,拉开抽屉,拿起放在里面的公文包,又将抽屉关好,起身离去。
邹华把放在桌上的几件衣裤依然放回褐色背包和蓝布包袱里,又放进柜子里锁起来,轻脚走到办公室门口,朝楼下看了看,见段祥已经走出后院了,心想:“局长被姓丁电话里叫出去吃饭,没有三四个钟头是不会回来的,段祥下午又不会回来,还有一会儿又要中午了,我不如趁他们都不在,到外公家里吃饭去,再好好地睡一个午觉!外公每个月房租都要收好多,比我的工资高出许多,一日三餐很是不错。对,今天就到他家去,看他都吃些什么好吃的!”打定主意后,邹华返身回到办公室,把抽屉锁好,在椅子上坐着等了五六分钟,估计段祥走远了,才起身走出办公室,又将门拉拢关上,轻快地下了楼,快步走出警察局。
邹华到了优祈路十九号外公家里,只见外公正坐在院子正中的一把躺椅上,看着家里的佣人在天井里洗菜。外公见邹华走进小院来,笑着说:“你来了?平时中午很少过来,今天却十一点半不到就过来了,你们警察局今天是不是在放假?隔壁的小许一两个小时前就回来了!”
“是吗?那我过去和他聊聊?”邹华转身走出外公家的小院,又见许辉住的那所小院的院门虚掩着,于是走过去,将院门推开,往里一瞧,只见屋门关闭着的,窗户里也拉上了窗帘,屋里隐隐约约传来许辉说话的声音。
“这个许辉,大白天的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敢情是有了女朋友?怕同事知道了后叫他请客?我过去听他们都说些什么!”邹华心下想着,垫着脚尖,悄悄走到窗户下,侧耳细听,屋里又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许弟,拜托了!我周铨如果真地出了什么事了,那就只有托你把蔡老板救出来了。还有,文瑛她就住在白崖村我四叔公的家里,我四叔公名叫周昌。到了村子,只需问周昌住在哪里,村民们都会告诉你的!蔡老板出来后,你领他到我的四叔公家里去见文瑛。文瑛听我多次说起过你,知道你叫许辉,你说出自己的姓名后,再把我遇到的情况告诉她,让她和她的父亲早点离开武辕县。”又听见许辉的声音:“周兄,你我结识一场,帮忙是肯定的。只是你应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才这么托我?”
屋里一下变得沉默起来。“原来不是他的女朋友?看来,叫他请客的事儿办不成了!”邹华心里嘀咕了两句,转身就走,走到院门边,不小心碰倒一根堆放在一旁的木柴,弄出声响来。
“谁?”只听见许辉在身后喊了一声,邹华转过身去,见窗帘已经拉开,许辉站起身来,推开窗户朝外张望。邹华马上堆下笑脸,主动说:“小许,你回来了?我刚刚过来,正要说借你几根柴棍用用呢!”
许辉忙说道:“没事的,你拿去用吧!”见邹华捡了三根柴棍走出小院,这才又将窗户关上,窗帘拉拢,然后指着窗外说:“是同事小许,估计段警官不在局里,所以提前跑到他外公这里来吃午饭来了!”
许辉坐下后,见周铨还是不愿意回答自己,估计他有什么难言的心事,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是微笑着说:“你如果觉得不方便说,那我就不问了。不过,我还是刚才说的那些话,凡事多加小心,自己也不要冲动,三思而后行!”
周铨十分感动,握住许辉的手,激动地说:“许弟,我知道,你一定能帮助我的!走,咱们到外面吃饭去,今天我请客!”说着站起身来。
“你说的事,我一定放在心上。咱们就说定了,明天中午前,我把拘押所里的王所长和邢鹏高两人约出来,你再说服姜旭或者扫地的老李头儿,让你去帮着送饭,然后伺机接近蔡老板,如果还是不行,咱们再想办法!”许辉说完后,也跟着站起身来,又见周铨诚心要请自己,也不便推辞,拿钥匙锁了门,和周铨一起上街,找了一家馆子,坐下点了几样菜和两碗米饭。许辉因为下午还要去警察局上班,叫周铨不要点酒。二人吃过午饭后,又坐着闲聊了一个多小时,才一起走出馆子。
见许辉抄小路去了警察局,周铨本想再去一趟县府路,转念又一想:“上午在外面观察了好久,才见袁老贼在小楼的阳台上露了一面,就再也不见踪影了。许辉告诉我,县长的父亲就叫袁炜,不是那个老贼还是谁?他就是住在袁公馆里面。等明天把口信传送给蔡老板后,就不用去拘押所里了,就在斜对面的旅馆租下来,专心盯着那袁老贼,把他出入活动的规律摸清,不怕他飞上天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