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四更,夜已入深,风还挂个不停。
画扇峰下的草庐,三间茅屋四个人,今晚都如夜风睡得不安稳。
顾言誊还在懊恼,为何会轻易就应诺了慕枫雨,这回可算是给自己寻了无尽的烦恼,世上可没有能治后悔的药,履行约定,早日解脱才是上佳的选择。
悔也悔了,暮然间,他想起了童年,在颠沛流离,四处逃难时,也曾遇到个奇怪侠客甘愿照顾自己,想想也许这就是宿命轮回,事已如此,坦然接受了吧。
顾言誊好不容易安慰了自己,又突然想起那跟踪在暗处的高手,他这样一直不现身,让人睡得不安生。
那头,慕枫雨掂量着杜三给的毒药,默念道:他当是个好人,我信自己不会看走眼。也不知三叔能想出什么计策,让他心甘情愿送自己回益州。
胡思一番,面颊烫了,慕枫雨慌忙自我言语道:“我这是怎了,他好与不好,关我何事。”
冷静过后,想起杜三说的尾随者,他无声无息,藏于暗处,让人不敢入睡。
这边,二人更是同床异梦!
那妇人瞅着杜三终于肯出山闯番事业,心头暖滋滋,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梦中全是杜三身骑白马,而她坐于花轿之中,两旁乡亲夹道祝贺。
梦好,人也笑,笑得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正这晚难以入眠。
杜三在她身边,看她笑醒好几回,眉头紧锁,就是一个字,愁。
……
太阳没有心事,总能准时起床。
乡野的公鸡开始打鸣,人群也开始流动,犬吠声噪杂了起来。
这个夜晚,大家终于都熬了过去,没有异常的太平,倒似安宁的尽头。
那妇人最早起床,劈柴生火,准备众人早饭。
顾言誊历来有习惯,在院落中练起了剑法。
杜三则是寻了个草墩,一边观赏顾言誊的剑招,一边哼着山歌。
慕枫雨临窗梳妆,简单的绾起十字髻,就在小窗那,憷头看着一早众人的忙碌与闲散。一时情起,也跟着杜三哼起了歌。
那山歌旋律简单,一听便能朗朗上口,歌词是如此写得:
东海有座仙人岛,无生无死无烦恼。
山人不知海多远,痴看迷雾云缭绕。
敢问世间哪有道,可抛邪念通仙岛。
敢问世间哪有桥,能避人世浪涛涛。
……
慕枫雨的嗓音极美,她才一出口,众人无意间就停下了手中事,只顾聆听她的天籁之音,那慕枫雨不知这首曲的全词是如何写的,没有杜三领唱,哼了几段也只好停了下来。
杜三拍手赞道:“闺女,这嗓音真是妙。”
慕枫雨回道:“三叔只管取笑人家,我哪有你唱得好。”
杜三也不推辞,哈哈笑道:“同好,我两同好。”
那妇人在厨房听得杜三自吹自擂,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唱歌是女孩子家的事,别人夸你,是客气,你还真拿自己当角了,你就不能干些正经事吗。”
杜三挨了顿臭骂,回嘴说道:“你个臭婆娘懂个屁,那文庙的孔夫子都爱听曲,常叫弟子习乐,我唱个曲怎么就不务正业了。”
那妇人插腰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贼汉子,少来糊弄老娘,夫子教人圣贤书,怎会让人学这邪门歪道的东西。”
杜三懒得搭理她,口中小声怨道:“无知泼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