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猷思忖道:“如此言来,庞广早有杀人之心,藏蛇在此,只待时机来临。”苏公道:“徐大人曾言,庞广有离去之心,为何要下此毒手,谋害朱溪?”徐君猷思忖道:“如此想来,那庞广甚是狡诈,其言不足以信。”苏公点头道:“他因施教异见,扬言辞去,与大人等一种假象,脱去干系,今朱溪已死,死无对证,他便可留将下来。”徐君猷然之,道:“待他见得衙役暗中监视,便乱了方寸,遂逃之夭夭。”温七疑道:“庞先生为何如此苦心积虑谋害朱先生?”苏公不语,看着徐君猷,徐君猷思忖道:“定是他二人有隙,究其细节,却要问你等了。”温七摇头道:“温某不知他二人有甚怨隙。”
苏公手执竹篓,忽见一根竹篾上刻有一小字,约莫一粒米大小,有些模糊,细细辨认,端是一个“吴”字,不觉一喜,遂指与徐君猷看,徐君猷悟道:“原来这竹篓主人姓吴,想必是庞广自此人手中买得毒蛇。寻得此人,此案便知分晓了。”苏公道:“看此字笔法流畅,可见此人刀功甚好,或是竹篓主人,亦或是编竹篓的篾匠。”徐君猷一愣,疑道:“篾匠?”苏公笑道:“民间匠人多有如此者,以为标记,不足为奇。”徐君猷道:“如此言来,可在四乡找寻吴姓篾匠,或可寻得些蛛丝马迹。”苏公然之。
言语间,那翻窗追击的随从回来禀报,只到出了竹林,不见那人踪迹。苏公道:“此人定是书院中人,熟悉地形,甚易逃脱。”徐君猷道:“此事还得烦劳温先生,暗中留意则个,但有庞广音讯,速来禀报。”温七唯喏。徐君猷、苏公细细查看庞广卧室,徐君猷见得众多诗书,不由感叹道:“可惜庞广妄自读了圣贤之书,此等人又怎能为人师表?”苏公淡然一笑,道:“徐大人何出此言?”徐君猷笑道:“苏大人焉能不知徐某之意?”苏公笑而不语。徐君猷笑道:“苏大人何故发笑?”苏公道:“徐大人好人也。”徐君猷亦发不解,道:“苏大人何故吹捧徐某?”苏公叹息一声,欲言又止,摇头道:“不言也罢,不言也罢。三五之门,祸由此来,还是少言为上。”徐君猷相视而笑,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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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堂来,徐君猷道:“且往不倦堂一看。”温七唯喏,遂头前引路。苏公环视厢房庭院,忽问道:“庞广居室隔墙是何人,齐礼信,还是周中?”温七道:“乃是周中先生。”苏公似有所思,把眼望徐君猷。徐君猷心领神会,道:“周先生何在?”温七道:“此刻端在学堂讲学。”苏公道:“可否唤周先生前来?”徐君猷接口道:“本府有些话语问他。”温七一愣,迟疑道:“待小人去唤周先生来。”,温七遂去唤周中。徐君猷立于廊下,思忖道:“莫非苏大人疑心周中?”苏公笑道:“周中与庞广相邻,或许听得些异常响动。”
正当二人言语时,却见一人入得院内,苏公扭头望去,原来是先生齐礼信,那齐礼信见着徐君猷,急忙上前施礼,徐君猷回礼道:“齐先生来得甚巧,本府正欲找你。”齐礼信不觉一愣,道:“不知大人寻小人有何事?”徐君猷道:“问些庞广先生事情。”齐礼信长叹一声,道:“小人亦不曾想到庞先生竟是这般人。”苏公道:“依齐先生之见,那庞先生会谋害朱先生否?”齐礼信连连摇头,道:“小人实在不敢相信。或是他二人有甚瓜葛,我等不甚清楚。”苏公道:“近些时日来,庞广有何异常举止?”齐礼信道:“他因书院琐事与朱先生有所争执,很是不满,有离去之意。”苏公道:“齐先生与庞广共居一院,夜间可曾闻得甚响动?”齐礼信皱眉思忖道:“并无甚么响动。”苏公忽道:“齐先生可常熬夜?”齐礼信奇道:“苏大人何以知晓?每夜必至亥子时分小人方才歇息。”徐君猷叹道:“齐先生果然精力过人。”齐礼信叹道:“我等为人师者,最忧心一桩事。”徐君猷问道:“何事?”齐礼信叹道:“惟恐误人子弟,故不敢有丝毫懈怠,学生之文章必细细阅之,不敢有半点马虎;授学之时当尽我所知,又恐自身学识不足,学无止境,为师者不学,又怎生教得出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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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闻听,惊叹不已,道:“齐先生真圣贤之士也。苏某以为,若天下先生皆如齐先生一般,我大宋将何等昌盛?”齐礼信连声道:“惭愧惭愧。此只是小人愚见,那庞广先生则深不以为然。”徐君猷诧异道:“此话怎讲?”齐礼信道:“庞先生言,为师者,德行第一,学识其次。传道授业,以道为先,若无德行,纵使抱玉握珠、满腹经纶,纵然高步云衢,终是徒有其表罢了。更甚者,将祸害百姓,遗臭万年。”徐君猷叹道:“庞广此言,不无其理,可其亦只是徒有其表,空口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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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道:“齐先生如此辛劳,夜间何以提神?”齐礼信道:“苏大人问的是,小人每夜必饮浓茶以提神。”苏公道:“却不知这几夜如何?”齐礼信道:“说来也怪,这几夜精神恍惚,早早便睡了,饮浓茶亦无益。”苏公淡然一笑,道:“可否引我等往堂内一看?”齐礼信唯喏,遂引徐君猷、苏公往厢房。随从并苏仁在廊下等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