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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第四章 血字玄机(3)并后注


事后某日,徐、苏二人相聚,徐君猷再三追问苏公,究竟是何人制得玄机。苏公无奈,只道疑心是那甄方老汉。徐君猷不解,复又追问,苏兄为何疑心是他?苏公道,八位军兵尸首是四十年前埋葬,而甄方也正是四十年前到得朱家庄,来历不明,甚是巧合。徐君猷反驳道,或许不过是巧合而已。

苏公淡然一笑,却不辩驳,又道,玄机制作者,必是修祭祀殿的匠人。甄方曾说过,他是泥石匠,也是修造者之一。徐君猷思忖道,此人端是修造者之一,方可行事,但未必是甄方。

苏公点头,又道,若不曾言错,那甄方也曾是个军兵。徐君猷惊诧不解,询问苏公怎的知晓?苏公笑道,我望他行路站立,甚是规整,隐有禁军姿势,端是镇守边关的禁军,或还是个边关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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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猷益发疑惑不解,追问苏公怎知其是逃兵?苏公又道,甄方隐瞒身份,必有隐言,或是逃兵之事。又因他在山顶感言:倒不如苟且偷生,苟延残喘,聊度余生。细细品味这话,故而猜想他是个逃兵。想必他与朱青等人在军中甚熟,朱青等人战死,他心中有愧,逃至朱家庄,与他等尸骸相伴,故常上下龙王山。齐十春依仗财势,掘朱青等人坟茔,修造墓室。甄方心中恼怒,便思忖出此血字鬼咒之计来,欲唬退齐家,惩治齐家,不想齐家竟果真死了人,故而齐礼信询问他是否知晓齐十春家中事,他爽朗大笑,只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颇有幸灾乐祸、得意忘形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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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猷恍然大悟:如此说来,那八座新坟,也是甄方所为。难怪齐礼信问他,是哪位好心人收得壮士遗骸葬之,他沉默不语,原来便是他。血字鬼咒,不过是人精心布置。但那齐家竟真的中了鬼咒,岂非是报应?

苏公叹道:因果之事,究竟有无?但苏某宁可信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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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州城细雨巷内,两名轿夫抬着一顶暖轿,行至一户人家门前,停落下来,轿帘掀开,下来一名年轻美貌的女子,那女子杏口轻开,道:“你等且在此等候。”两名轿夫唯喏,自在一旁闲话。那女子提裙上得石阶,推开门,闪身进去。

这是一户人家后院,院中有一个家人正在扫地,见得那女子,急忙问候。那女子问道:“老爷可在?”那家人连连点头,道:“老爷正在帐房。”那女子点点头,过了后院,依廊而行,至得帐房,但闻得帐房内噼噼啪啪作响的算盘声。

那女子推开房门,只见得一中年男子,正坐在案桌前,一手握账本,一手打算盘。那中年男子闻得门响,偏头来看,见得那女子,急忙放下账本,眉开眼笑迎将过来。

那女子施礼道:“老爷一向可好?”那中年男子上得前去,一把搂住那女子,嘻嘻笑道:“此番恁的辛苦你了,数月来令我好生想念。”那女子推开那中年男子,嗔笑道:“老爷不是想念妾身,而是想念齐十春吧。”那中年男子哈哈笑道:“齐十春那厮已经死了,想他做甚?”那女子淡然笑道:“老爷托与妾身之事,已然大功告成,此番妾身要好生歇息一下了。”中年男子连连点头。此人正是戴记米行掌柜戴君,那女子分明就是梅花。

戴君扬眉吐气道:“齐十春呀齐十春,你去了,我戴某岂无对手乎?你齐氏米行迟早落入我戴某手中。”那梅花嘻嘻笑道:“那齐早春兀自蒙在鼓里,意欲在黄州城中置宅与我长厢厮混。”戴君哈哈笑道:“如此是好,且使些手段,将他家业诓骗过来,何其快哉。”

戴君拥着梅花坐将下来,又沏了一杯热茶与之,令他娓娓道来,当闻听得齐氏三兄弟被梅花玩弄于股掌之中,不由哈哈大笑,道:“兵法云:兵强者,攻其将;将智者,伐其情。将弱兵颓,其势自萎。美人计,可谓千古不衰之奇计。”

梅花妩媚笑道:“妾身以为,那齐早春比齐十春更为狡诈,工于心计,老爷当谨慎些个,切勿鄙夷此人。”戴君哈哈笑道:“有你梅花在,任他齐氏三兄弟齐来,戴某也不惧他等。”

梅花又言及齐早春引苏轼来,假其手侦破齐日春诡计,戴君闻听,惊诧不已,思忖道:“这厮龙头锯角、虎口拔牙,好生胆大!那苏轼自来黄州,破得数桩绝妙奇案,可谓神断。闻听府衙公人说,那苏轼三毛七孔,往往于一句无关紧要之言中察出端倪,甚是可怕。我等切毋招惹此人,但有往来,须百万倍小心则个。”

那梅花不以为然,笑道:“那苏轼虽是精明,但比不过齐早春七窍玲珑;齐早春虽是七巧玲珑,却比不得我等神机妙算、明见万里。”戴君闻听,哈哈大笑,意气扬扬。

与此同时,细雨巷口转角处有一卖炭翁,摆着两箩木炭,哆哆嗦嗦,卖炭翁旁边蹲着一人,低拉着头,不时侧眼望那戴府后门,门口两个轿夫正靠墙嘀咕甚么。

那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抬起头来,见得他的面目,赫然是府衙捕头颜未……

〈本卷完〉

后注:

1、宋代上至天子,其下文人士大夫,又及民间,好收藏古董,故而盗墓成风。宋蔡绦《铁围山丛谈》言,帝王“好古”,“世既知其所以贵爱,故有得一器,其直为钱数十万,后动至百万不翅者。于是天下冢墓,破伐殆尽矣。”宋张邦基《墨庄漫录》也记载有地方官发掘冢墓求其器以献上之事。

2、二○○七年十二月,有媒体披露:为开发商业墓地,河南省洛阳烈士陵园“革命烈士保护区第一区”惨遭破坏,烈士陵墓被推平,墓碑被砸碎,烈士遗骨叠压掩埋。此事一经披露,引起轩然大波。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又何况那些若干年前牺牲的无名英雄呢?不说解放战争,单是八年抗日战争,又有多少英勇的中华儿女为国捐躯呢?我们又能记得几个呢?

在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浮躁、空虚、自私、自我、标新立异、彻底的个性解放、廉耻观念的没落,可以为小人立牌坊,可以为汉奸唱赞歌,却容不下英雄的遗骸。我不由想起了N年前残疾歌手郑智化的一句歌词:“礼义廉耻没有钞票重要”。一百年之后,人心将走向何方?无从知晓,只希望英雄的遗骸还有一冢黄土掩埋,仅此而已。作者有感而发,写《血字鬼咒》一篇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