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内花冕早已忐忑不安,闻听太守大人传他,不免惊恐,低低咳了几声,稳住心神,入得二堂,上前施礼见过徐君猷、苏公二人,徐君猷示意他坐下,花冕稍有迟疑,惶惶坐下。徐君猷忽正言厉色道:“花冕,你可知罪?”唬得花冕急忙起身,拱手怯道:“小人不知。”徐君猷冷笑一声,道:“葛中区之死,分明是你所为。你欺本府不知?”花冕急忙跪倒在地,道:“大人明鉴,小人与葛中区之死并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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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猷冷笑道:“今人证物证确凿,你兀自谩天昧地,欺蒙本府。据本府查知,你与那葛中区颇有些瓜葛,可是如此?”花冕吱吱唔唔道:“小人与他因一桩小事而发生口角,并无仇恨。”徐君猷淡然道:“可是为了那《太白酒事》一书?”花冕闻听,不觉一震,偏头望了苏公一眼,低下头来,叹道:“正是。”
徐君猷冷笑道:“据本府所知,此书是你呕心沥血而成,想托二岭斋印制,不想那葛中区竟篡改了著书人姓名,窃为己有,而后刻印发售民间。你知晓此事后,甚是恼怒!那日你去二岭斋寻葛中区理论,不想反被他奚落一番,故而心生恨意,众目睽睽之下,你咬牙切齿道:‘姓葛的,花某迟早有一日要杀了你。’花冕,本府所言,可是事实?”
苏公忽淡然道:“昨日在望江亭中,花相公在数人面前,咬牙切齿道:‘花某怎生咽得下如此恶气?此仇不报,花某誓不为人!’可是如此?”
花冕脸色大变,慌恐不已,急道:“大人所说,句句是实。只是其中详情,且容小人细细禀告。小人写成《太白酒事》一书,想寻个书坊刻印,只因那葛中区与小人亡兄有些交情,故而来寻他。不曾料想这葛中区是个老奸巨猾的虚伪小人,他看罢小人书稿,一口应允,兀自付了五两银子稿酬,又叫小人写了领据。那时刻,小人兀自百般感激于他,何曾料想是他的阴谋诡计。待到后来,此书印出,竟已陈于书铺发售,小人甚是震惊,遂找他理论,不想他竟反咬一口,只道书稿是他所写,妄言雇用小人为他书稿润笔抄录,还有五两银子的薪酬凭证。小人百口莫辩,一时气恼,便说出些过激言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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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猷点点头,似有所思。苏公叹息道:“此非过激言语,而是你的心照。你恼怒至极,心中或许闪过一丝杀念,便随口说将出来。待到昨日,那葛中区也来参加诗会,你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恨那葛中区非但没有愧色,反言辞狂妄傲慢。苏某见得清楚,葛中区见得花相公奚落道:‘几日不见,花相公兀自消瘦许多,葛某赠与花相公的那本《太白酒事》,可曾阅读?葛某也奉劝花相公,休要学那李太白,酗酒伤身呀。’葛中区此番言语,无异于火上浇油。花相公顿起了杀机,心中暗自盘算如何下手。”
花冕抬头望着苏公,满面惊恐,忽苦笑一声,茫然若失。苏公淡然道:“昨日未牌时分,花相公出了满林山庄,约莫一个时辰后方才回来,不知去做甚?”花冕闻听,脸色大变,吱吱唔唔道:“小人闲着无趣,出庄到外面游玩了一番。”
苏公淡然一笑,并不追问,道:“待到昨夜晚膳后,你暗中留意葛中区行径,找寻下手时机。那葛中区颇有些不讨人喜欢,兀自无趣,便独自回得烟月园厢房歇息。你便暗中尾随,到得烟月园。你在厢房窗格下窥探房中,只见那葛中区一人,于是拔出一柄利刃来,闪身进入房中。那葛中区未曾料想,早被你一刀刺中胸膛,当即毙命。你刺死葛中区后,甚是惊恐,转身便逃,慌乱中被一把椅子拌倒,手中的凶器也失手跌落在现场。你来不及寻找,急匆匆逃出了烟月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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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冕闻听,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矢口否认,结结巴巴道:“……小人昨夜与曾识相公、欧阳掌柜在一起谈诗论赋……”徐君猷自一旁取过短刃,厉声喝道:“大胆花冕,兀自狡辩,且看清本府手中之物!”花冕抬头望去,见得那短刃,唬了一惊,吱唔道:“……小人不知……”徐君猷冷笑道:“这便是你丢弃在命案现场的凶器。此外,也有人亲眼见你入得葛中区的厢房,行凶后仓皇逃离出去。事到如今,你不知悔改,兀自巧言令色,欺蒙本府。待明日到得黄州府大堂之上,看你招还是不招?”
花冕闻听,唬得半死,急忙爬到苏公面前,慌恐道:“苏大人救我。”苏公叹息道:“求人不如求己,东坡劝你,且将昨夜之事如实道来,方为上策。”花冕连连点头,颇有些委屈,叹道:“小人道出实情,恐二位大人不信。昨夜小人确曾到了葛中区房中,只是小人到达之时,他已经被人杀死了。”
徐君猷一愣,奇道:“他已经被人杀死了?”苏公拈着胡须,没有丝毫惊讶之情。花冕恨恨道:“小人只恨未能亲手杀死这厮,却不知是何人所为。”徐君猷迷惑不解,道:“你说真凶先你一步了?”花冕连连点头,徐君猷把眼望苏公,疑惑道:“如此说来,这葛中区还有一个仇家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