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礼信寿筵甚是热闹,堂内厢房共摆有二十桌,又席开两趟。亲朋戚友并众乡邻都来敬酒,齐礼信甚是高兴,饮得甚多,醉意蒙胧,摇摇晃晃,几不能立,家人亲朋扶他到卧室歇息。齐礼信头脑还有几分清醒,再三嘱咐家人:定要留住苏公等宾客,待明日再饮。家人唯喏。
宴席之后,苏公等人兀自在厢房饮茶闲话。约莫未酉时分,齐家人来见苏公,只道堂外有公差求见苏大人。苏公诧异,急忙出得厢房,到了堂外,见得廊下两名公差,其中一人竟是府衙班头颜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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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未见着苏公,急忙上前施礼。苏公拱手回礼。颜未道:“徐大人正在庄口,有请苏大人前去。”苏公诧异道:“徐大人来此做甚?”颜未道:“今日,大人往黄冈县衙,与县令舒牧舒大人议事,闻得朱家庄地保来报,只道庄人朱十春离奇死去。徐大人动了兴致,便与舒大人同来至此。路途之中,大人询问地保,得知今日临江书院齐先生四十寿诞,又闻知苏大人也在这里,甚是高兴,遂着小人前来请大人。”
苏公点头应诺,随后与众人拱手致歉。那吴幽人、祝良夜见过苏公勘案,甚是钦佩,一时无事,请求同往。其余郭遘、柳万丝等人留在齐礼信府中闲言。一行人等匆匆出了齐礼信宅院,直奔庄口齐十春府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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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齐十春府前,但见门前有十余人,其中一人正是黄州太守徐君猷。徐君猷见得苏公等来得,急忙上前,道:“原来苏大人在此悠闲。”苏公急忙拱手施礼。一侧黄冈县令舒牧上前,拱手施礼,道:“舒牧仰慕苏大人久矣。自大人来我黄州,勘破数桩奇案,令人拍案叫绝,舒牧只恨无缘就前请教。”苏公急忙回礼,只见那舒牧约莫三十六七岁,面容单瘦,神色谦恭。
苏公寒暄客套一番,舒牧令地保头前引路,朱府家人急忙闪在两旁。入得府院,经前堂,至二堂,而后转入西厢房,再至西花园,过石山竹林,到得一处小院落前,矮墙开一道圆拱门,甚是精致,入得院落,但见廊前有一块大青石,上面雕刻“逍遥斋”三字。这逍遥斋只一堂一室,左右有四株海棠。
徐君猷、舒牧、苏公立在院内,环视四下。舒牧唤过齐府管家,问道:“案发现场便是此处?”那管家唤作齐丰,约莫四十五六岁,双眼狡黠,面带悲色,点头道:“回大人,我家老爷的尸首尚在里面,未曾挪动。”舒牧把眼望徐君猷,徐君猷问道:“是何人发现尸首?”齐丰忙道:“回大人,是小人。”徐君猷闻听,不由端详齐丰一番,淡然道:“你且将前后细细道来。”
齐丰唯喏,惶恐道:“今日巳牌时分,小人未见主人身影,以为他还没有起床,便来到逍遥斋,探问主人。不想这门紧闭,自内闩着。小人便透过窗格望里面,堂中没有人,小人猜想主人还在里间卧室。小人便呼唤主人,迟迟不见回答。小人心中惶恐,莫不是真的应验了石屋之事。正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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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急忙打断齐丰话语,问道:“甚么石屋之事?”齐丰闻听,脸面抽搐几下,甚是尴尬,吱唔道:“……乃……是些……无妄之事。”苏公不肯罢休,追问道:“你说应验了石屋之事,分明疑心与齐十春之死有干系。”舒牧沉下脸来,道:“你且如实说来。”那齐丰点点头,回头望了望院落外一干人等,低声道:“主家曾吩咐我等下人,此事不可胡言!但若说出去,便要割了我等舌头,打断双腿。”徐君猷冷笑道:“只可惜此刻已经要了你主家的性命。”齐丰神色惊恐,嘟囔道:“这事本就干系到我主家性命。”
舒牧愠怒道:“休要罗嗦,你快且道来,是何要命之事?”齐丰压低声音道:“乃是龙王山上祭祀殿内的鬼咒。”徐君猷诧异道:“鬼咒?甚么鬼咒?”苏公思忖道:“此事与龙王山上那石屋有干系?闻人言,那墓室是准备你家老太公西去后的安身所在,不知是否?”齐丰连连点头,道:“正是。”舒牧奇道:“那墓室内有何鬼咒?”苏公淡然道:“那墓室似新修不久,怎的有甚鬼咒?”齐丰叹道:“大人所言正是,这墓室是上个月方才完工,竣工那日,主家携家眷并家人上得山去,准备落成祭礼。那日本是黄道吉日,开云见日,甚是暖和。不想……不想……”
那齐丰言说着,满面惊恐,哆哆嗦嗦,竟不能言。徐君猷惊诧不已,急忙追问道:“不想甚么?”舒牧、苏公不免动容,都望着齐丰。齐丰栗栗危惧道:“遮莫巳时正牌时分,刚行了祭礼不久,不想那祭祀殿的白墙上竟然现出血来了。”徐君猷诧异道:“那墙上怎的会无端现出血来?”舒牧疑道:“莫不是杀鸡时溅上去的?”齐丰连连摇头,颤栗道:“那血似在行走。”苏公惊诧道:“你道那血似在行走?行走甚快?”齐丰摇头道:“那血曲折蠕动,约莫一柱香时刻,竟变成一个四五尺大小的血字来。”
徐君猷、舒牧、苏公都目瞪口呆。苏公回过神来,问道:“是甚么字?”齐丰怯怯道:“是个‘死’字!”苏公惊诧道:“你可曾看得清楚?”舒牧思忖道:“莫不是你等错觉?”齐丰点头道:“小人看得清清楚楚,是个死字,自上而行显现出来。其余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苏公疑惑道:“你等可上前摸得?果真是血?”齐丰连连摇头,道:“小人等哪敢上前去摸?那字暗红色,分明是血无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