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猷甚是好奇,急忙追问道:“你听得他二人说甚么?”红桃道:“前面话语不曾听到,小女子只听得那男子嘻嘻笑道:‘美人,你自放心便是,此事我已谋划妥当了。’又听得那画屏恶声道:‘我若得不到头魁,往后便不再理你了。’又听得那男子嘻嘻笑着,似是在讨好画屏,又听得画屏道:‘你不会是喜欢上那雌儿了吧?’那男子急忙道:‘天地良心,黄州城的女子,我只是喜欢你一个,那佳佳纵然长得天姿国色,在我眼中,也如那狗尾巴花一般。’那画屏娇笑道:‘事成之后,我自会酬谢于你的。’又听得那男子淫笑道:‘美人如何酬谢?’只听得画屏低声娇笑着,又似在挣扎,娇喘道:‘这几日不行的,事成之后任你如何弄来。’小女子猜想画屏要出房来,便转身急急回到玉壶冰院子中。”
苏公疑惑道:“如此说来,你不曾看见那男子?”红桃连连点头,道:“只是听得他的言语。”苏公道:“若再听到,呢可否辨听得出来?”红桃迟疑道:“或许吧。”徐君猷问道:“你可将此事告知了佳佳姑娘?”红桃点点头,道:“因着午后赛事,人多耳杂,不便相告,待到晚饭后,小女子唤佳佳到花园深处,将此事告知了他。佳佳颇有些不以为然,小女子以为,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小心些为好。不成想到了今晨,便闻知了噩耗。”
苏公淡然道:“依着姑娘之意,佳佳姑娘是被那男子所害?”红桃一手摁着腹部,嗫嚅道:“除却他等,还有何人想害佳佳呢?”苏公点点头,问道:“除此之外,红桃姑娘可曾察觉其他异常?尤其是昨日夜里。”
红桃摇了摇头,叹道:“这几日小女子忙于赛事,未曾察觉其他异常。昨夜小女子早早便睡了,直到天明,闻得院外吵吵嚷嚷,急忙起床,出门来看,方知是佳佳出事了。”苏公淡然问道:“红桃姑娘早早便睡了,约莫是何时辰?”红桃道:“约莫是戌初时分。”苏公点点头,问道:“此后可曾起来?或曾有客人来访?”红桃摇摇头,皱了皱眉头,似有苦楚,喃喃道:“不知为何,昨夜小女子睡得甚深,直到今晨天亮方才醒来。”
苏公瞥了徐君猷一眼,徐君猷不免好奇,忍不住问道:“红桃姑娘睡前可曾关好了门窗?”红桃一愣,迟疑道:“门窗?小女子记得亲手拴了门闩,至于窗格,因着没有开,所以没有细心察看,想是关了的。”徐君猷淡然一笑,问道:“今晨,可是你亲手开的门?”红桃望着徐君猷,不解其意,茫然点点头,道:“自当是小女子拉开门闩。”徐君猷点点头,挥挥手,道:“有劳姑娘了,且下去吧,但若想起甚么,速来报知本府。”红桃唯喏,施礼告退。
待红桃出了门,徐君猷冷笑道:“这红桃油光水滑,表面见景兴悲,楚楚可怜,说甚么同村姐妹之情,实则暗藏心机。”苏公淡然一笑,道:“大人何出此言?”徐君猷道:“适才月香说,亥初时分见得有人自红桃房中出来,或是红桃,或是他人,尚不清楚,但一定是有人出来了。红桃却说他戌初时分便已歇息了,中途未曾起床,又没有客人来访。那么,月香所见的人是谁呢?不是红桃,就是客人。门闩兀自拴着,除了红桃自己,还会是谁呢?如此推想,这红桃分明在说谎欺蒙我等。”
苏公点点头,思忖道:“两人言语有异,定是有一人在说谎,是红桃?还是月香呢?”徐君猷一愣,皱起眉头,喃喃道:“有道理,我等已怀疑月香,月香便可能有意编造这事,假装在离去时猛然想起,于是告知我等,意图令我等转移视线,疑心红桃。”
苏公点点头,笑道:“但还有一种可能,他二人都没有说谎。”徐君猷一愣,思忖道:“苏兄之意,他二人说的都是真话?若都是真话,这事又如何解释?容我推测一番,月香所言是真,则确有人自红桃房中出来。但红桃却不知道,哦,对了,红桃说他早早睡了,且睡得甚深,直至天亮方才醒来。如此推想,定是有人施了迷魂烟之类,先将红桃迷晕了。”
苏公淡然一笑,问道:“但那人为何要施药迷晕红桃?”徐君猷思忖道:“或是因着红桃厢房与佳佳厢房甚近,中间只隔了一间厢房,担心行动时惊醒红桃,从而误了事情?”苏公点点头,道:“有这般可能。也可能是那人弄错了房间,将红桃误当作了佳佳,待进去后,方才发现错了,故而又退身出来,不想被月香看见了。”
徐君猷望着苏公,忽然笑了,摇摇头,道:“苏兄忘记那门是上着闩的,若依你言,那人弄错了退出,门闩又如何解释?”苏公一愣,哑然失笑,将手拍了拍额头,道:“徐大人言之有理。我这头脑受蒙蔽了,其实那人只是在门口处施放迷魂烟,而后便往佳佳厢房去了。一者,他根本没有入得厢房,门闩自然还是合上的;二者,这是月香的错觉,他误认为那人刚从厢房里出来,自然而然将那人当成了红桃。”徐君猷笑道:“如此解释甚是合理。”
苏公幽然笑道:“他二人虽有些可疑。但依红桃所言,最为可疑的人端是画屏。”徐君猷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还有那神秘的男子。”苏公点点头,道:“那神秘的男子或许就是行凶者,而这画屏未必亲自动手,自会矢口否认,大人可诈他一下,或有破绽。徐君猷点点头,道:“烦劳苏兄唤他进来。”苏公点头,到了门旁,探身出去,召唤画屏。
画屏应声,提裙进得门来,上前来给徐君猷施礼,娇滴滴道:“画屏见过徐大人。”徐君猷见他朱唇玉面、楚腰蛴领,不由心中荡漾,心中暗自思忖:“这等美人怎会寻思杀人害命呢?”思忖着,挥挥手笑道:“画屏姑娘免礼了。”画屏娇滴声道:“谢过徐大人。”徐君猷道:“关于佳佳姑娘无端遇害一案,本府有些话语询问画屏姑娘。”
画屏唯喏,面露悲色,道:“大人只管问来,但是小女子知道的,定然如实禀告。”徐君猷问道:“昨夜,画屏姑娘可曾见得甚么异常?”画屏想了想,摇摇头,道:“小女子未曾留意。”徐君猷问道:“昨夜画屏姑娘何时歇息的?”画屏道:“昨日,小女子甚觉劳累,早早便歇息了,约莫戌牌时分吧。”徐君猷点点头,问道:“可有证人?”画屏点头,道:“有伏侍小女子的一名丫鬟,他与小女子同房歇息的。”
苏公忽诧异问道:“怎的会有丫鬟留宿在院内?闻听说,昨夜除却前五名者,不得留宿其他无关人等。”徐君猷点点头,望着画屏,疑惑道:“这是为何?”画屏羞愧道:“二位大人有所不知,因着前日小女子来了月事,身子甚是不适,故而私下央求主评官,恳请允许一名丫鬟夜间伏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