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点点头,道:“所以当我等询问宫宽度,下注银两最多者时,那宫宽度却说只有二百两银子,绝口不提这一千两银子的凭据。一千两银子的大注,宫宽度不可能不知,除非这张凭据是人伪造的,可偏偏这张凭据是真的。”
言语间,到了府衙门前,门吏见得,急忙上前禀告:“颜捕头等候大人多时了,只道有要事禀告。”徐君猷急忙入得府衙,到得前堂,颜未闻听大人回府,急忙上前施礼。徐君猷不待落座,令颜未快快道来,颜未便将前后一一禀告,只道此刻已遣人严密把守黄记酒店。徐君猷闻听,甚是欣喜,望着苏公,道:“我等即刻前往黄记酒店。”
众人出得府衙,一路无话,到了黄记酒店,李青急忙上前施礼,但闻得店内一人怒道:“你等公差无端拘人,是何道理?难不成是公差就可以无法无天?”徐君猷瞥了李青一眼,问道:“此是何人?”李青急忙道:“回大人,此人便是店主黄谋。”徐君猷点点头,入得店中,但见得四方站着公差,一方围着七八人,其中一人,遮莫四十余岁,身着绸袍,满脸怒容,挥舞双手,口中兀自叫嚣着。
苏公环视四下,靠墙一排木架,上下三层,摆着各式酒坛,酒坛上贴有红纸,标明酒名。透过窗格,可以看到后堂,都是大缸的酒。徐君猷坐下身来,望着那黄谋。那黄谋见来者不善,收敛三分,问道:“你是何人?”颜未正待呵斥,徐君猷冷笑道:“你便是一醉轩的主人黄谋?”黄谋点点头,道:“正是黄某,敢问阁下是哪位?”徐君猷冷笑道:“东海徐君猷。”那黄谋闻听,急忙跪倒在地,道:“不知太守大人驾到,草民多有得罪。”徐君猷鼻子“哼”了一下,幽然道:“大胆黄谋,你可知罪?”黄谋惶恐,迟疑道:“大人何出此言?草民一无所知呀。”
徐君猷冷笑一声,道:“黄谋,本府问你,昨日午时,你可曾到过七步香酒肆?”黄谋稍有迟疑,点头道:“草民去得。”徐君猷道:“你且将其中情形细细道与本府听听。”黄谋惶惶道:“昨日,草民确曾去得七步香酒肆,因那戚胜欠我酒钱已达三十贯,草民知他有钱,总是赖着不肯还。他见着草民,满面堆笑,将草民拉到后院厢房。未待草民说酒钱的事,他却先开口道:‘黄掌柜,你来得正巧,小弟正想上你家门去。’草民只当他是还钱,便道:‘不敢劳动戚掌柜大驾,此刻将钱还与我便是。’那戚胜嘿嘿笑道:‘不是还钱,实因小弟有桩紧要的事情,想寻黄掌柜借些银两。黄掌柜若是肯借与小弟,小弟定然少不得黄掌柜好处。’草民不知他心中算盘,试探道:‘你想借多少?”那戚胜伸出五指,道:‘自然越多越好,五百两,可有?’”
苏公淡然一笑,徐君猷道:“这等人有钱不还账,哪个敢再借钱给他?”黄谋连连点头,道:“草民闻听,吃了一惊,不知他为何要借这多银子。那戚胜见草民疑惑,笑道:‘只借四日便可还你,另有息钱十两银子,如何?’草民甚是诧异,便继而试探他,道:‘息钱一百两便可。’那戚胜闻听,摇头不肯。草民问道:‘你家好歹也有些银子,又与我借这多,究竟是何紧要事呢?’那戚胜笑道:‘黄掌柜休要多问,你若肯借我,便与你二十两银子,你意如何?’草民想到他手中有钱,却赖着不肯还我,心中恼怒,便高声道:‘‘一百两银子,一文钱也不得少!’”
苏公瞥眼看了看徐君猷,没有言语,心中暗道:“原来如此。”黄谋又道:“那戚胜见草民这般高声,唬了一跳,低声道:‘黄掌柜休要大声,此事可否再行商榷,只借四日便可,四日之后,一定奉还,二十两银子不算少吧。’草民见他如此惊慌,又故意高声道:‘你既如此,休要再言。’那戚胜再三好言,又将息钱加到三十两银子。草民知他吝啬而狡诈,不敢信他,只是不肯,还讨要三十贯铜钱。那戚胜便答应十日后定还我铜钱。草民无奈,只得罢了,告辞出来,戚胜送草民从后门出来。这便是事情前后,绝无半点谎言。”
徐君猷将信将疑,把眼望苏公,苏公会意,捋须问道:“黄掌柜可识得林仝?”黄谋闻听,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稍有犹豫,道:“草民不识。”苏公淡然一笑,道:“昨日七步香,那林仝岂非与戚胜在一起?”那黄谋一愣,连连摇头,道:“草民确不曾见过此人。”苏公问道:“黄掌柜那一醉轩附近有一片樟树林,今晨发现了一具尸体,黄掌柜可曾听说?”那黄谋点点头。苏公问道:“昨夜戌时,黄掌柜身在何处?”黄谋吱唔道:“草民便在一醉轩。”苏公问道:“黄掌柜可曾听得院外有何动静?”黄谋连连摇头,道:“不曾听得甚么。”
苏公冷笑一声,指着黄谋身后的黑衣人,问道:“你且上前回话。”那黑衣人惶恐上前,垂首不语。苏公盯着那人,问道:“你且报上名来?”那黑衣人怯声道:“回大人,小人黄丁。”苏公道:“黄丁,你家黄掌柜所说的可是实话?”那黄丁连连点头,道:“确是实话。”苏公问道:“黄丁,你可知晓樟树林中的命案?”那黄丁点点头,道:“小人有所耳闻。”苏公冷笑一声,道:“何止耳闻?我却问你,今日你与另一同伙在树林中掩埋甚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黄丁闻听此话,脸色顿变,惊慌望了黄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