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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第七章 花榜阴谋(2)


苏公幽然笑道:“那日,苏某到得五湖茶馆,逢得一个胖书生,与他一番言语,颇为有趣。那胖书生说及下注诀窍,他道:此不比选数,选数是机会均等,无有偏颇侧重。这花榜则不同,人分美丑高下,经得一二三级品评,可依据各姑娘的情形,又揣摩主评的喜好偏重,便可猜出几分大体来。市井好赌之人,都不免如此猜测。石相公有意偏袒佳佳姑娘,又专程到我东坡雪堂为他求词,暗中又放出风声,令市井人都知道。加之佳佳姑娘确实才貌出众,不出两日,市井人都看好佳佳姑娘了。几乎所有的买家认为,此番花榜头魁,定是佳佳姑娘,或是画屏姑娘。却万不曾料想,你等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早已内定了另外三人。”

一旁贾曲宗闻听,连声叹息,道:“不要说市井,便是我等内心也有偏袒,其余姑娘也甚是嫉妒,都认为佳佳姑娘得了苏大人之词,烘云托月,鸿鶱凤立,得梅花仙子的可能性,十之六七。”

苏公又道:“你等所内定的三人本无可能进入前三,那么你等如何行事呢?花榜三名主评者,还有贾先生、冯掌柜,如何令他等依照你等意愿行事呢?这便是第二条诡计:威逼与利诱。贾先生、冯掌柜先是收得一张莫名的胭脂笺,画了一把刀子与一锭银子。前两日的夜里,又遭到黑衣人利刃挟持,黑衣人令贾先生、冯掌柜依照你等要求评选花榜,若不依从,便要杀人。与此同时,那黑衣人又用银子利诱。淫威之下,贾先生、冯掌柜不得不依从。”

一旁贾曲宗惊讶不已,喃喃道:“我等甚是害怕,哪敢不从?也不敢吐露半点。”地上的石昶水疑惑道:“石某也曾收得纸笺,也曾受得胁迫,苏大人怎的不说?”苏公捋须笑道:“苏某便要说第二桩事,石相公拿着胭脂笺,到得东坡雪堂,说了一个怪异的故事,便是徐大人所言:‘宛如一桩密室之案’。这信笺却是来得怪异。”

徐君猷连连点头,道:“那时刻,我等思忖,或是石昶水回来之前,有人潜入书房,放置了信笺;但石昶水却说那书房平日里上着锁。若是石昶水睡下之后,此人潜入书房,放置了信笺,但门窗却是上着闩,这厮进来或有办法,但他出去之后,又怎么可能将门窗上闩?”

苏公点点头,笑道:“那时刻,苏某也甚疑惑。今想来,这不过是石相公编造的故事而已,哪里有甚么密室之案?”徐君猷淡然笑道:“所谓密室之案,屋内的人是最可疑的。”那厢石昶水冷笑道:“此事定是宫三那厮供出。”

苏公摇摇头,笑道:“石相公所编的故事有一处不甚合理。”石昶水疑惑道:“何处?”苏公道:“莫名信笺,三名主评都收得,苏某本不会疑心上你。今日,苏某曾询问贾先生、冯掌柜,他等说及莫名信笺,贾先生说他的书房从不关门,而冯掌柜说房门扇虽闩着,但窗扇却是开着的,冯掌柜还说那纸笺摆得书桌正中,端端正正,一眼便见得。”冯汜疑惑不解,茫然点头。贾曲宗回想道:“那信笺确是放得端正。”

苏公又道:“初六那日,石相公与我说,他一早起来,到得书案前,却见得镇纸下压着这张浅青色的胭脂笺。可是如此?”石昶水茫然点头,疑惑道:“确是这般,有何可疑?”苏公笑道:“苏某曾问贾先生、冯掌柜,他等见到书桌上的信笺,可曾有物什压着?他二人都说没有。”贾曲宗、冯汜都点头,只道确实没有物什压着。

苏公笑道:“但凡常人,做事之时有他的习惯,习以为常,很不经意。你等三人,三封信笺,为何独独石相公那封,用镇纸压着?但凡压着镇纸,是担心纸张被风吹动漂移。但石相公门窗紧闭,又哪里来风?而冯掌柜窗格开启,这厮为何反不用镇纸压着?端的有悖习惯。那时刻,苏某便疑心,这放置纸笺者不是同一人。”石昶水疑惑道:“或是两人所为,与石某无关。”苏公叹道:“苏某只是疑心而已,确不曾怀疑石相公,但随着事端发展,石相公的原形终将毕露。”石昶水苦笑一声,悔恨道:“千想万想,我却想错了一件事。”

徐君猷问道:“甚么事?”石昶水叹道:“石某闻听市井传说,只道苏东坡断案如神,隔皮断货,见一知十。石某很是不服,早有心戏弄一番,此番以求词为名,便思索出一桩密室怪事,又在那纸笺上洒了些许酒,有意迷惑糊弄于你,却不想败不旋踵,终惹祸事,端的是自作自受。”

徐君猷笑道:“那时刻,本府曾戏言:是你的某位朋友暗中捉弄于你,原来是你想捉弄苏大人。后来,本府又与苏大人说,石昶水分明是为苏兄诗词而来,却假模假样拿出一张胭脂笺,胡乱画着物什,有意迷惑苏兄。今看来,竟被本府说中了一半。你这厮端的是咸鱼放生,不知死活。”

苏公摇摇头,叹道:“你等事败,不是因我,而是因那林仝。”石昶水恨恨道:“这厮不合偷听得我等密谋,又将此事告知了戚胜。”苏公笑道:“林仝是个赌徒,无意中窥探得这等好事,焉会放过?他欣喜若狂,可惜囊中羞涩,没有本钱。于是,他便寻得好友戚胜,那戚胜也是贪财之辈,二人一拍即合,想借此良机,狠狠赚一大笔银两,今生便可豪宅深院、鲜车怒马、齿甘乘肥、美女佳丽,何其逍遥自在!买铁思金,只是妄想,然这事却是可能的。二人贪心甚大,筹集了五百两银子,兀自嫌不足。恰逢黄记酒店黄谋前来索账,戚胜让林仝暂且回避,藏身侧房。他便与黄谋商议借钱的事,又许诺息金。然而黄谋知晓戚胜根底,这厮狡诈而吝啬,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委实难以相信,故而推托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