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所慢慢悠悠的对蹲在地上的瘦子说:“强子呀,你知道哥为啥找你不?”r
“知道知道,哥,弟弟都知道,你问,你问,你问我就说。”强子蹲在地上,手抱着头,说话间,唾沫横飞。r
警察为了办案,通常都会收拢几个有前科,且当下以及未来依然不准备从事正当职业的闲散人员,作为特情,所谓特情,是指为警员提供特殊情报信息的人员,在影视剧里,把这种人叫做线人。特情因为自己服务的警察所供职的警种和岗位不同,服务方式也有不同。比如,有可以长期自由出入公安机关,甚至参与公安突击检查任务的特情,这种特情,自己的身份是公开的,即警务协助人员,他们手下有许多小弟,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信息反馈给他。另一种特情,相对隐秘,警察出于对其保护,其个人也出于自保的目的,一般只给某一个警员提供信息,这种特情,通常情况下,一案一例,案件了解,特情任务就结束。从事这类的特情的人员,有一部分是为伸张正义,检举揭发他人的,也有自身有污点的犯罪嫌疑人,为争取宽大处理主动揭发他人的等等。r
这个强子,正是付前伟手下的特情,长期为付前伟搜集嫖娼、赌博、吸毒等违法犯罪信息。本来,像强子这种特情,在系统内并不罕见,警察一般会付给其金钱上的报酬,同时,警察也会尽力去保护特情的人身安全,举个常见的例子,比如,属于开发区派出所的特情去高新区嫖娼,被高新区的警察抓了,强子打电话给付前伟,付前伟会出面把强子保出来。付前伟做事独辟蹊径,为长期笼络强子为其服务,采用毒养——即用毒品供养强子等特情。强子等人,因为有付前伟这样的警察帮衬——民间又称保护伞,胆子会越来越大,行事也会越来越出格,最终会导致,警察将其一举剿灭,就好比,牧羊人为了保护羊,养了一只小老虎驱赶狼,等老虎长大了,牧羊人已经不能控制它的时候,会将其一枪毙命,以绝后患。据行业有关调查,香港及台湾黑社会的最初形成,都经历过这样孕育的过程。r
因为个人经历的原因,文所长对特情,向来没什么好感,惩罚手段凶狠、狠毒,早已恶名誉满江湖,强子自称见了文所心里就发毛,恨不得撒腿就跑,这会儿蹲在地上,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来龙去脉。r
强子称,付前伟交代,让强子组织几个人,今晚形成统一口供,说亲眼见过文所长贩卖毒品,刚才他们开过会了,细化了分工,由壮汉作证,说文所长在夜总会消费期间,和坐台小姐**,组织坐台小姐吸毒,并强迫坐台小姐购买个人提供的毒品;另一个负责作证,在灞河桥古道亭,亲眼见文所长将一包类似毒品的东西,从一个人手里接过来,又将一个黑色手提包交给那个人,要求瘦高个说到这里的时候,要绘声绘色的描述下那个黑色的包里装的肯定是钱;强子负责作证,在派出所里,亲眼见到文所长把案件上缴获的毒品,据为己有,还和高子良一起,销毁案卷……。r
文所听完,安排高子良对三人进行了突击笔录,签字画押后,文所对他们宣讲了国家法律,这几个人在社会上狐假虎威惯了,还都没进过看守所,文所长简要的给他们讲述了看守所里种种可怕的离奇遭遇,种种骇人听闻的离奇死法,直接把强子给吓哭了,说是宁愿上吊,也不愿意进那鬼地方,说着就跪在地上磕头,另外两个,也都是软骨头,跟着跪在地上求饶。文所难为情的说,要求我也行,要看你们会不会做人了。强子立即仰起头,陪着笑脸,我会做人,我知道怎么改邪归正。文所长点点头。强子抹了眼泪,说:“把我们刚才说的,掉个个儿,安到付前伟身上就行……。”r
气的文所长一脚蹬在强子脸上,大骂你个畜生王八蛋,卖主求荣的东西,老子一枪崩了你。吓的众人脸色煞白,眼睛直愣愣,盯着文所长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呆若木鸡样。高子良没料到文所长有这样的反应,也惊吓不小,愣在原地瞪眼睛,咽口水,不敢多说话,怕说错什么,反倒刺激了所长开枪。文所长收起枪,说就这么办了,我告诉你们,要是给老子办砸了,弄死你们。说着,抬起一脚,将另一个瘦子踹到在地。r
付前伟有体工队出身背景,自己的很多老队友,退役后不是做了富商的保镖,就是去娱乐城之类的夜场看场子——俗称打手——有别于地痞流氓混混,他们的职责是保卫夜场从业人员及财产不受他人侵犯。他们一般身着便服,游曳在夜场经营区域或龟缩在某个房间里打牌,如有客人酒后滋事,砸东西、欺负服务员之类,劝其不下的,他们会以非店员的形象冲过来用拳头或棍棒将客人制服,客人被打后自然会报警,警察来了,打人的这些打手,早出去吃夜茶了,警察一走,他们又会回来。对付客人,并不是他们的主要职责,他们主要针对的是同行或地痞流氓来店里滋事,收取保护费等,采用以暴制暴的方式,效果非常棒,比报警有效率多了,纯粹立竿见影的范儿。此法深得广大夜场投资者喜欢,对打手的部门设置也因静音规模不同而有差异。r
这些打手私下里会做一些兼职,比如讨债、打群架、砸场子之类活儿,一般情况下,雇主按人头发钱,参加一次二百块到八百块不等,很多时候,去了也只是干吆喝,真要打架砍人的,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动辄组织一两百人的阵势。所谓咬人的狗不叫,越是声势浩大的,越打不起来。另外的兼职,就比较有赚头——看工地——保护强拆正常进行——对老百姓进行暴力威慑、恐吓等……。r
队友为了拉拢付前伟,隔三岔五找他吃饭、喝酒、打牌、洗澡、按摩、睡姑娘,一套组合拳下来,付前伟难却队友盛情,也不再推搡,吃了人的最短,拿了人的手短,白吃白喝时间久了,队友难免会开口找他办点事儿。一次队友去“治理”抗拆的老百姓,将一家五口打的满地乱滚,激怒了相邻,大家一起上,把队友团团围住,报了警。当时是文所接的警,火速带队去把这人弄进了派出所,付前伟见是自己队友,说服文所,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结果,文所前脚离开派出所,他后脚就把人放了。这种事,来来回回折腾很多次,文所当然知道其中猫腻,付前伟肯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才给办事的。于是暗地里查了付前伟,果不其然,付前伟向开发商要了一套房子。r
如此折腾三两年,付前伟手里已经有了六套房子。他为警界竖了新风范,告别落后的用钱买房的计划经济思路,直接动手打抗拆老百姓,打一次一套房子,动动手,疏松下筋骨,房子就到手。堪称警界之楷模,无耻之先锋。r
付前伟的做法,文所长早就看不惯,却迟迟下不了决心收拾他。这是因为付前伟会收买人心,他给自己搞房子的时候,没有忘记同事们,弄了开发商的内部指标,房价低的不可思议,同事见有便宜可占,少的买一两套,多的买四五套,付前伟索性搞起了倒卖房产的行当,转过头对开发商恐吓威胁,回过头算计同事朋友一把,自己中间抽一笔油水,可谓零投入、零风险、高收益。r
付前伟的妻子是一名小学老师,身体瘦削,跟柴火一样干瘪,脾气火爆的不行,典型的气火攻心,说话言辞犀利,非常刻薄,问候付前伟祖宗跟公交车报站一样顺溜和有秩序,完全颠覆了人民教师应有的知书达礼,温文儒雅的形象。两人感情不和,经常吵架,妻子只是嘴上不积德,付前伟的做法就比较阴损了,宁愿手**,也不愿和妻子做爱,让一个不到三十岁,还没有生育的女人,心里和生理都得不到滋润。朋友曾经劝付前伟,不行离婚算了,重新找一个。付前伟在这个问题上,比任何人看的都明白,说换啥呀,换谁都一样。此言一出,在座已婚的男女,没有一个吭声的,看样子,人到三十,心怀鬼胎的还真真不少。r
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呢,何况付前伟房子那么多?强子交代,付前伟今晚去睡的女人,是有夫之妇,真名不知道,只知道付前伟管她叫可心,据说是网上聊天认识的。可心的老公做服装生意,经常奔波在广东、浙江、福建一带,一个月有二十多天不在家,给付前伟和可心了可乘之机。强子谄笑着,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堆满笑意,眼睛却没有一点笑的意思,盯着文所长,使劲努嘴的憋笑,说这个可心,非常彪悍,跟付嫂一样爱说粗话,叫床声音可大可大了……文所长一个大嘴巴子抽了上去,强子捂着脸,呜呜的哽咽……r
文所长明白了可心家的住址,指着强子问,知道怎么做人不?强子连连点头,说文哥,知道,知道。文所长带高子良来到可心住的小区,找到付前伟的私家车,拿出一部分毒品,放进后备箱行李囊里面,清理了痕迹,匆匆离开。来到付前伟常和情人幽会的另一套房子,高子良轻易就打开了门锁,两人进到屋里,将用防水布包裹好的毒品,藏在马桶的抽水箱里,清理好痕迹,这才下楼去。r
文所告诉高子良,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待付前伟这种阴毒小人,最忌讳的就是大蛇不死。高子良听明白了,也想明白了。文所的意思是赶尽杀绝,不留后患。果然符合他的恶毒本性。后来,经历了一些事,高子良才明白,如果换做自己是文所长,自己也会这么做,毕竟,能继续活着,才是最重要的。r
连夜,文所找了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市局缉毒支队一大队大队长——杜峰,另一个是记者胡爱国。r
杜峰和文所是在特警队认识的,那时候,杜峰作为新入职的技侦干警,需要在特警队轮训三个月,文所就是杜峰的队长。杜峰在缉毒支队履职期间,没多长时间,就因专业技术过硬,工作能力强,又能吃苦耐劳,不争功诿过,深得支队领导和同事喜欢,当年就被评为先进个人。之后的几年,一路顺风顺水,为支队立下了汗马功劳,支队领导对其委以重任,将第一大队交给他带领,言下之意,做好了,还有晋升空间。r
杜峰的成长史,正好验证了一句话:年轻人的路,不能走的太顺。做了大队长的杜峰,日益骄横起来,主官意志力越来越强,常常在办案期间,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我说这样弄,就必须这样弄……,虽然这样挺不招人喜欢,但按照他的要求做,往往八九不离十,所以,下属们对他,还是很尊重,所谓“有才华的人,都是有脾气的。”然而,能力太强的人,会让别人没有安全感。r
下属对他的包容,促成了他对自己的纵容,在昔日的老领导退休或调离之后,没有了恩师的约束和管制,他越发飞扬跋扈起来,常常居功自傲,目中无人,领导组织案情分析会,总想一鸣惊人,让新任领导对他刮目相看。他要么一句话不说,要么从头说到尾,连领导结尾陈词他都替人家说了。熟悉杜峰的人都知道,他就那脾气,心里没有不尊重领导,相反,他如果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领导讨厌他,打死他也不会这么做。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喜欢听人表扬,听不得别人批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