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儿以后，所长对高子良的态度明显好多了。遇见有难度的案子，让高子良跟着学经验。于此，高子良感恩戴德不尽，对所长更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可是，高子良的软肋，始终是审讯时下不了狠手，耍不了诈，骗不了人这关。r
这次把西装男带回来前，所长把高子良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的谈了一个多小时。大意是，高子良的实习期快要结束了，能不能把高子良留下，他说了不算。高子良心里清楚，他这种非国家重点警校毕业的专科生，多如牛毛。想在本市当警察，走常规的渠道，至少要等五年以上，因为五年前毕业的警校学生的档案，还在人才中心存着，等着缺编单位考察呢。所长的话，说的也通透，说虽然他说了不算，但钱可以说了算，只要有钱，多大的事儿都不算事儿。r
高子良问所长，能要多少钱。所长说，先拿十万块疏通下，再看情况。高子良一听，心都沉了。对他这种农村家庭来说，父母供养他读完大学，已经负债在身了，如今要拿出十万，除了借高利贷，再没有别的办法。话反过来说，借高利贷也行，只要能干警察，像他们所这样肥的辖区，最多一年半载就能还上。可现在所长说拿十万块钱，只是疏通，成不成不一定，这显然是个无底洞了。高子良越琢磨，越绝望。面色惨白，愕然矗立着。r
所长见状，呵呵奸笑，说你也别泄气，办法总比困难多啊，有些事情，做的好的话，也能顶钱用。高子良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所长，嘴上却不敢问是什么事情。他怕所长说出来的事情，自己压根办不到，反而会让自己更绝望。r
按照常规，上一级公安机关每年给下辖派出所一定额度的罚款任务指标，数额不等，高子六在的派出所，因为地段好，特行场所多，罚款指标相对比较高，有500多万元。按照自然年度考核，每年元月二十号之前，上级机关完成对下辖派出所的考核，完成指标的，派出所有望被评为先进集体，所长个人，有望被评为先进个人，该业绩成为其晋升考核的重要依据——毕竟人家的完成任务能力强。r
派出所接到上级分来的任务，以500万元为例，派出所所长会同骨干成员，会对这项指标进行二次分解，而分解的任务总额，从原来的500万元，增加到800万元，甚至以上。这样分解任务，能有效保证派出所圆满完成上级下达的指标。超出的这三百万元，由派出所统一管理支配，作为日常开支。这项开支的名目就很有意思了，比如，所长给小姨子买了一个裤衩，会写办公用品，给老婆买一套qing趣内衣，会写办公用品，给情人买一台电脑，会写印刷品，跟情人一起吃饭，报销时会写宴请上级或业务交流等等。如果你有心思，研究下中国国情，肯定是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你依法按月缴税，但你永远不知道，你的钱花到哪里去了，你有宪法赋予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但这两个权力对你来说……你这下知道什么叫镜花水月了吧。r
其实，不管派出所把这三百万元花在哪里，都没关系，至少它有效推动了中国的GDP。对某些机构的领档，这是爱国的好事情，算是功德一件。人民警察也乐于在这个潜规则下，背负这样看似无理的非专业的额外的工作任务。原因很简单，罚款不开票，罚一千，笔录做三百，余下七百，参与办案人员集体分担。一天罚一笔，一月三十笔，收入不要太高哟。r
但是，并不是所有警察都能罚来钱的。有的人，做事有技巧，罚的巧妙，罚的有效率，抓一次嫖，能罚五千，抓一次赌，能罚三万。高子良完全不懂其中奥妙，追着精英民警，口口声声叫老师，虔诚请教。精英民警不堪其扰，送了他一个字：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