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民警抿着嘴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嘻嘻的说:“他心大着呢,等着看吧。”r
高子良一直很敬重文所长,是因为文所长对自己有施教提携之恩,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对文所长的所作所为就能全盘接受,他对文所长的很多做法,心里是有抵触的,对文所上的品性,也是有看法的。听老民警这么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了解文所长究竟在做什么。也悔恨自己,作为一个警察,察人察事,不该因为个人的喜好去影响判断,就像文所长反复教蝶的那句话:你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你耳朵听到的未必是真的,真相要你去体会,去求证、去发现。r
老民警见高子良发呆,又一次拍了拍高子良的肩膀,说:“听文所长的,他说咋办,就咋办。”高子良点了点头,老民警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柔软,很慈悲,说:“你也要多用点心思,你的路还长,要学会替自己打算!”高子良听了,心里忽然一热,这种暖人心的话,他很久没有听到过了。r
回到询问室,老民警不再说话,拿起笔,准备做记录。阿财的主审警员,就由老民警变成了高子良。高子良心里欣喜万分,要知道,这可是十年不遇的大案子,而且案件涉案人数多,案情复杂,有深挖的潜质,自己还是见习警员,能有这样的机会,更是百年难求的。高子良正了正身子,握紧拳头,使劲叩响了几下桌子,大声呵斥说:“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别说废话。”r
“嗯嗯!”阿财连连答应。r
阿财交代了王大同身上有持抢人命案,命案的关键是被雷强抢走的那把枪。雷强知道那把枪的意义,所以,他抢到枪后,就把枪妥善藏起来了。阿财交代的另一件事情,听的高子良又惊又喜。r
这些年王大同为了经营官场的人脉,和罗久成一起一唱一和。男人身处官场,身不由己,整天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神经绷的跟半月板似的,稍不注意就会被弄伤。好不容易有机会娱乐下,可以洗个澡打个牌吧,还容易被人盯上,在仕途最关键的时候,很可能被人穿上小鞋,毁了一辈子的进步之路。r
有需求,就有市场。r
王大同和罗久成两人看准机遇,一个设局约人打牌,牌场上明里暗里的输牌送钱,打牌的官人也心知肚明,这种牌局,最有趣的就是看别人手里牌圆满的跟处女的奶一样,又涨又圆又硬朗,可他就是不敢自摸,看着自己想要的牌一张一张被人打进锅里,急的满头是汗,也只能假正经的忍精不射,等官员糊牌时,他叫的比官员都兴奋,好像自己也高潮连连的样子。r
打牌就是送钱。打完牌就送女人。官场男人的欢场内容,最通俗最直接最有效的无非就这两种。按照阿财供述的情况,高子良列出了人员名单,名单之长,令人咋舌,名单上人员之令人意外,连老民警都不可思议的说了声:我靠!还有他!r
整理完笔录,高子良连夜送到医院。文所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认认真真的看完笔录,愣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高子良见文所长的反应有些反常,自己也不敢多说话,帮文所打来一杯水,放在文所长旁边的椅子上,文所长这时才回过神来,看了看高子良,神情凝重的抖了抖手里的笔录,说:“比我想象的要牛逼!”r
从文所长的这句措辞里,高子良揣摩不出文所长的真情实意。他怕表错态或者说错话,干脆低下头,不看文所长,文所接着说:“准备两套笔录,把所有的笔录、枪、物证和这个笔录赶紧收起来。去,快去,不敢耽误!”r
高子良回到所里,和老民警一起,认认真真,从前到后输理了笔录,重新制作了一份,让相关人员签名、填写声明、摁手印后,高子良把笔录和物证整理好。老民警告诉高子良,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他把高子良带到派出所的物证室,将笔录、物证掩藏在最底层的罅隙中,又将旁边沾满灰尘的足迹物证等大件硬货,压在上面。这才舒了口气。r
忙活完这一切,高子良给文所长打电话汇报。文所长说:“今晚你们辛苦一下,确保所有嫌疑人都安全没有意外,坚持到明天上午十点,事情就会见分晓了。r
高子良正要休息,忽然见派出所门外灯光闪烁,扒在窗口向我看,发现来了很多警车。老民警一路小跑过来,对高子恋:“他们这是怕拨出罗卜带出泥呀,哼,来的这么快”。高子良拿出电话,准备拨电话给文所长,老民警拦住高子恋:“不要打了,估计他们已经把文所长控制了。”高子良问:“那现在怎么办?”老民警咬了咬牙,说:“怕什么?事情我们都办妥了,不怕他们。走,看看去。”r
老民警说的没错。此时此刻,文所长已经被市局督察组带到医院后楼小花园里,督察组的谈话开门见山,直接对文所长说:“在派出所的,还有7号院子的人,市局刑侦支队已经接管了,相关的笔录物证资料,也暂时封存了。”文所长笑了,掏出一根香烟,塞进嘴里,问:“我们丁局长知道你们的接管行动吗?”r
督察组说:“市局领导已经知会过丁局长了。我们找你,也是例行公事。有人举报你们存在刑讯逼供、诱供的行为,督察组在7号院子发现了一些刑讯工具,文所长,基于这些,我们需要请你回去说明情况!”r
说话间,分局丁局长走过来,对督查组的人说:“先让我跟文所长谈谈。”督察组有些为难,说:“丁局长,市局领导……”丁局长打断督察组的话,说:“就是市局领导要求我和他谈话的。”督察组工作人员不再说话,走到一边拨通手机,向上级汇报情况。丁局长拉了拉文所长的胳膊,走到花园的另一头。r
凌晨的夜空,雾气沉沉,花园里露水打湿了冬青树叶,丁局长和文所长站在两盏路灯光芒交叉的盲区里,丁局长神情凝重的看了看文所长。文所长翻了一眼丁局长,笑呵呵的埋怨局长说:“早知道会这样,早知道你就顶不住压力,说吧,我心里有数呢。”r
“放屁!”丁局长骂了文所长一句,盯着文所长看了半天,忽然忍不住笑了,说:“算你小子有些官运!”文所长听了,咬了咬牙,说:“行了,你别说了,我等了这几年,就是为了办这件案子,现在你跟我说官运,是想把我调走吗?”r
“还有没有上下级观念?你少插嘴,听我把话说完。”丁局长定了定神,看了看不远处的督察组,奴了奴嘴,说:“正义需要决心和勇气,也需要时机。”文所长皱了皱眉,不再说话,丁局长继续说:“有些事情不能一磋而就,对方太强大,你不能鸡蛋碰石头,这样只是自寻死路。”文所长抬起头,似乎想说话,丁局长瞪了一眼文所长,不许他说话,丁局长继续说:“是,我知道,你不怕死,你三年前就死了,可是你知道吗,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个人不怕死就能办成的,牵扯的人太多了,而且越来越多。”r
文所长低下头,不再说话。文所长决定妥协,因为他选择了一条更安全的路要走。从此也正式打开了高子良的直上青云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