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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向通天问道


在回军营的路上,所有人都各怀心事。

玉皇大帝昭明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曾经让他深深折服的通天教主怎么会变了呢?当初那个见识深远,不露锋芒的好兄弟,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事事争强好胜,做事心狠手辣的人呢?难道那一千年的幽闭还不足以消磨掉他一身的棱角吗?当初放走他究竟是对还是错?还有,这次见到元始天尊,势必会说到雪儿杀死广成子、赤精子的事,这要怎么解决呢?不过不管怎么样,那是不能让雪儿再吃一点儿亏的,当初她吃的亏太大了。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韩雪,心中充满了怜爱之意。

“我徒弟的事,陛下打算怎么处理?”元始天尊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你徒弟是人,我女儿不是人吗?走火入魔到险些废掉,这个损失不是你们造成的吗?你还要怎么处理?”玉帝神色不善,对女儿,哪个做父亲的不心疼?

“难道说我徒弟就白死了不成?”

“那我女儿也不受控制,我怎么办?你是知道的,我的儿女我管不了。况且那是他们自己找的,我女儿用天剑,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你徒弟强迫她,这能怪谁?”

“但人毕竟是他杀的。”

“他们以小犯上,巧取豪夺,这也怪不了别人。况且认真说起来,我女儿是你们昆仑派的人,这是你们教中的事,还不是你这教主的责任?你教徒不严,督导不力,你反过来找我?我不认为这有我什么责任。”玉帝确实厉害,轻轻松松地就把责任推了出去,还让对方无话可说。

元始天尊则是非常地不满,两个得意的徒弟就这样没了,可是杀害他们的元凶此刻却活蹦乱跳地在眼前晃动。明明是对方做得太过分了,但是还不能对他们怎么样,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徒弟的事处理完了,还得想办法对付通天教主,这是我昆仑永远的劫数,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掉这个麻烦呢?唉,真是永远也不能清闲!

除了在后面自顾自地想心事的两个老家伙,其他的几个年轻人倒是比较容易说到一起。

李出尘很高兴地说:“未生兄,剑神兄,多亏你们俩带人赶到,不然我们就危险了。不过我们奇怪的是,我们才找到地剑,你们怎么都知道了?还来得这么齐?”

剑神笑笑没说什么,有韩雪在这里,他一般是很少说话的。未生说:“你们以为只有你们在关注这些神器吗?其实不光你们,就连我们,甚至日月教都在寻找,只是没有你们那么好的运气,碰巧有一个拥有大地之心的人,又碰巧他正好开启了大地之心,找到了大地之脉。我们已经把范围锁定在了巨鹿山一带,想必天庭和日月教和我们想得一样,所以都派重兵出击。既然地剑已经被你们得到了,我们也不能破坏关系,帮帮你们是应该的,毕竟,你们也算是正道,总比落在邪道要好。”

新得到地剑的万俟风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心爱的宝贝,不许人碰一下。青虫打趣他说:“你师妹刚得到日剑的时候,也是不让人碰一下,现在你也是这个样子。难道这是你们师门的传统?看来你们的师父一定是个极为吝啬之人,不然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徒弟呢?”说着用一种貌似鄙视的目光注视着庄子陵。

忽然,青虫奇怪地问道:“你义父呢?怎么没有跟来?我一路上好像也没看见他的样子。”

万俟风也才发现天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说道:“我不知道啊,我以为他应该和我们一起来的。”

李出尘笑着对青虫说:“你没听见他说吗?他不愿意和熟人过早地见面。他一定就在巨鹿山上。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消失,我现在越来越发现师祖他老人家无边的法力了。”

“什么师祖义父的?”未生不解地问。

“没什么。”

“对了,我看见曾经有个人在你们中间,但是现在看不见了,那是谁?”

“那就是子通的义父,一个散仙而已。”

未生见他这样说,也没在问。

忽然,青虫走到玉帝面前,大声说道:“姓玉的,我问你一件事。当初你们在昆山上做那笔肮脏交易,放走通天教主,是安的什么心。”

玉帝愕然,这些事怎么好像弄得人人皆知似的?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别装了,我都知道的。今天这事的根由,未必不是当初你们这笔交易。为了明白起见,你总得给个交待吧?”

“交待?我什么时候也轮到向别人交待了?”心中这样想着,玉帝见不只青虫,出尘浊玉他们也围过来了,就连他女儿韩雪也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他,看来不说清楚是不行了。玉帝心里一动,思绪就回到了当年。

那一年,不知道怎么的,玉帝一时心血来潮,就来到昆仑山了。玉帝圣驾到来,自然是惊动诸人,鸿都老祖立刻迎驾。元始天尊、太上老君、十二金仙等等徒子徒孙也出来列立两旁。不过玉帝对这些并不感冒,他眼际眉梢带着一股忧思,让人不解地以为,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敝山荒凉,敝舍简陋,不意陛下屈尊枉驾,玉趾亲临,臣不胜荣幸之至。未审陛下圣意若何?下臣力之所及,谨供陛下差遣。”

玉帝忧思稍解,说:“朕龙御九天三界,已历千年,自问施政无所舛错,行事无所偏颇,而三界未宁,九天多事,心茫茫然不知所归。听闻老祖您是三界之中修为最高之人,朕特来问道。”

鸿都老祖连忙站起身来,满脸惶恐之色:“臣诚惶诚恐,不敢称修为最高。承蒙陛下下弃,臣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昔者天体一体,清浊之气充盈宇内,无所至其极。后盘古开辟,天地分离,其后分为仙人二途。朕祖起于仙道之中,成为三界之主,得天下正乎?”

“天地万物必有主,苟无主,何以成其为天道?主,圣者为之,无所谓正与不正也。”

“朕父协理三界,调合阴阳,恩加乎四海,泽被乎苍生,其为德圣乎?”

“阳明上帝诚乃一代之‘圣主’,又何待言?”

“朕躬可有失德之处?”

“未所闻也。”

“既无失德,何初劫起于前,次劫生于今,三界扰扰,未有所安?”

鸿都老祖说:“此天地至大之理,非所逆睹。”

玉帝叹了口气,说:“吾师乃天下修为道德至高之人,尚且不知,朕复何求?”言语之间颇有萧索之意。

鸿都老祖呵呵一笑:“陛下差矣,正所谓天外有天,山外所山,求道之路无止境,老朽何敢称至高?不说别处,单只我这紫霄宫中就有一道者,其修为只在我之上,老朽又何敢称至高?”

“哦?”玉帝诧异之情溢于言表:“何人如此高明,能在老祖之上?”

“此人非仙非道,非神非妖,非人非鬼,十三岁出道,打遍天下无对手。曾经搞得天下大乱,神仙两道闻之色变,人鬼二途望之而靡。千年之前,此人不甘寂寞,祸乱苍生,造成了亘古未有之劫数。后来失手,现在被羁押在后山无量洞中。其志高于山,其识博于海,其度广于地,其量大于天,其人足以当陛下之明问,但恐陛下不能容耳!”

玉帝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问道:“老祖所言莫非万魔之王通天教主?”

“正是!”

众人一听这话,哗然大骇:这其中的人谁没和通天教主打过交道?众人尘封的记忆又被打开了。

玉帝对通天教主虽然不熟,也不至于不知道,对于这个古往今来第一号的大魔头,玉帝也动了好奇之心:“当年接手通天一事的是女娲娘娘,朕并不知其详。不知通天近况如何?”

“日夜无事,与老臣参详天道而已——我也难说清楚,现放着此人在此,陛下一看便知。”

于是在众人拥戴之下,玉帝来到后山关押通天教主的无量洞。这无量洞即是上古相传的真如幻境,并非实质上的山洞。洞口有老祖设置的禁制,法力低的人不能擅入。玉帝在老祖打开之后,留众人在外,独与老祖进入无量洞。

“就是这样,我为了解开心中的惶惑,在老祖的带领下,进入了无量洞。这些事当初在场的都知道,你问出尘,我记得出尘也在场。”玉帝这样说。

李出尘并不说话,这些事他自然知道。只是为什么青虫会这样说,难道他当时也在场?可是回忆当初的情节,似乎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啊!

元始天尊这是弟一次见到青虫,先打一个问迅,才说:“不知道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呢?以你的年纪,似乎不应该出现在那个时候啊!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会知道此事的。”

这也是玉帝等人的疑惑,一直以来,他们虽然都知道青虫不是个平凡的人,青虫自己也说不是这个世界的,但究竟如何,只是众口相传,谁也不知道详情。还有,他知道的事情似乎不少,有些只应该由个别人知道的事,他也知道,难道说他真的是传说中那个伟大的神灵,神界的主宰吗?

“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反正我就是知道就对了。”

那么,究竟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原来,自从他得到《太平要术》之书之后,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的奇遇。他曾经在无意之中,第一次回到过去,那正是《太平要术》出世之时的情景,而他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证这见事的。

玉帝在鸿都老祖的带领之下,进入了无量洞。这无量洞并不是一个真实意义上的洞,而是一个特殊的空间,这个空间按照现在的观点来说,似乎该是宇宙。但是只是像而已,当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宇宙。这个空间里以漆黑为主色调,以虚无为主感观,进入者只能看到自身由于灵性发出的光泽。玉帝一进来就感到了其中的与众不同,不由得问道:“为何会是这样的,通天又在什么地方?”

“陛下看不见吗?我也看不到。来此间者必得一人为向导。”鸿都老祖朝远处呼叫道:“玉儿何在?”

只听远处有女子回应之声,便见有灵光一点如星光渐行渐近,来到近处时,却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侍。女侍蹦蹦跳跳地来到老祖的面前,说道:“师祖何事唤我?”

“通天何在?你前面引路。”

玉帝只觉得十分古怪,怎么在自己的地方,他倒用别人引路?

“陛下不必觉得奇怪。这里可不比外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陛下由于是太阳之神家族的,自身有太阳的能量,自身才能放出光辉;老臣我以千余年的修行,无上的法力,自身也能放出灵光;玉儿久随通天在无量洞,深得其灵性,故此不惟灵光,亦且神光内敛,不似我辈污浊。至于通天,臣但见其浩然之气充盈四野,而不知其所止。陛下不见,无怪也。”

玉帝果见如老祖所说,这里修为决定一切,身份并无足轻重,心中愈加敬畏。

“那不是,他在修炼!”女侍向前一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中年男人盘膝坐在空中——实在说不上什么地上或者坐位上——他修长青紫色的头发飘洒在肩头,无风自动;面目青癯,充满了沧桑之意;额头颌角棱角分明,显见是个性格刚毅的真正男人;青紫色的浩然之气充盈在幻境之内,怪不得见不到通天本人,原来他早已经与幻境融为一体。

“通天,有客人来访!”

只见通天眼睛忽然睁开,凌利的目光在面前扫过,随后收起了利色,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玉帝对鸿都老祖说:“卿且退,朕与通天独谈。”

老祖答应一声,带着女侍如玉飘然而去。

“你是何人?”通天漠然地问道。

“朕乃玉皇大帝是也。”

“原来是玉帝到了,真是失敬,失敬。”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绝无失敬的表情。其是通天这是在故意这样问,虽然以他的见识不可能不能道来人是谁。

玉帝大怒——却平静地问道:“你不知道君前要行礼的规矩吗?”

“君虽尊,非我之君;我虽微,非君之臣——礼从何来?”

“然则尊师是尔之师,见师尊为何不行礼?”

“学无先后,师虽师,亦曾为徒;术有专攻,徒虽徒,亦可为师。师徒本一体,礼又从何来?”

玉帝大吃一惊,这个人宠辱不惊,只怕是真正的得道者。见真人不可交臂而失之,于是收起心中的怒气,诚心实意地说:“请原谅我的无礼,朕是来求教的,本不应拘礼。”

“陛下果真是虚心求教,道门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但只心诚二字,虽不得,亦不远矣。”

“朕有天下苍生不解之惑,还请真人赐教。我祖起于仙道之中,成为三界之主,其得天下正乎?”

通天看了玉帝一眼,不动声色地说:“天地万物必有主,苟无主,不得称其为天地。主者圣者为之,无所谓正与不正也。”

玉帝心中甭提多泄气了,真是有其师心有其徒,连说的话都一样,难道就没有新鲜的内容?

“主者,虽似无存于天地间,而天地实赖之以自存。主虽万千于天地间,真主舍此而莫之是也。东皇势大,称雄于三界,三界特畏其强耳,其心非服也。又何能称其为正也?”

玉帝心中不服,又无言反驳,于是又问:“朕父协理三界,调合阴阳,恩加乎四海,泽被乎苍生,其为德圣乎?”

通天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不肯为尊者讳,阳明也能称‘圣德’么?”

玉帝听通天出言不逊,心中暗怒,只是不曾发之于口而已。

“依你说,你讳了什么?我父有什么地方失德?”

通天叹了口气:“照理说,是不应该对其子而言其父过的,不过……实说了吧,我的生年比你大,经历的事自然也比你多些,如果你有意,我不妨给你讲一讲当年发生的事。不知彼难知此也。”

玉帝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情知其中有故,注意听他讲下去。

“当年,你父阳明为了统一天下,先拿人间开刀立威。人类怎么肯屈居人下?于是他便下了绝杀之令。我记得上谕中明明白白地写着:‘不遵圣化及愚弱者,皆可得而诛之。其灭此族类,以警四界愚顽不化者而为之鉴。’君临天下者当如是耶?”

玉帝脸上发烧,因为他父亲确确实实下过这样的命令,虽然不是指此,料想当年也必下过这样的命。

“天下一统之难,不下狠手不能成事。朕父其心可诛,其行未必非也。”

“然则是强者为王了?向使当初人类对天庭开刀立威,也是‘其心可诛,其行未必非’了?”

“岂有此理?朕料他们也未必能如此。”

“那么,有能力的就可以了吗?诛仙教又为何被定为魔教,被取缔了呢?”

玉帝语塞,过了半天,才说:“或许不该如此吧,但是此事已经出了,再翻旧帐似乎也无济于事吧?”

通天深沉地说:“何谓道?这再浅显不过的,让人哑口无言的道理,即是道也。道并不以高深玄奥为务,道自心中求,何必求诸人?扪心而问,你的父亲犯了那么大的杀劫,也能以一句‘再翻旧帐似乎也无济于事’推辞过去,相比而言,诛仙教所做的不过如此,你为什么不说一句‘不用再翻旧帐’呢?可见这些事是不能说不算就不算了的。”

玉帝心中已服,只是不得其解,于是问道:“事已至此,该当如何?”

“积仁施德,以诚取天下,方为圣主之举。居此位者当牢记,天无定主,孰其有道孰得之,未必神之可专也。如其不然,天兵虽强,天将虽勇,焉能对天下以少制众,以暴制正?”

这一席话说得玉帝心悦诚服,全然忘了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深施一礼,然后又觉得不够,跪倒在……上通天虽然自命不凡,面对至尊诚心诚意跪在他面前,岂能无动于衷?一个骨碌要爬起身来,却意外地摔倒在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