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失踪遇险的这些日子,汉军营中大乱。有人说刘秀在战乱中身亡,虽然未准,但是群疑难释。吴汉说:“你们怕什么?大王兄长的儿子现在在南阳,还怕没有君主吗?”这些话让人们稍稍平和了些。但是刘秀的女人——郭圣通确是十分担心,那是男人啊,又是在乱世之中,一旦有个什么闪失该怎么办?终于听说刘秀在范阳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亲自来到范阳看视,从此一步也不肯离开刘秀。而四方散乱的兵卒也渐渐聚集到了范阳,形势好了很多。而尤来兵等各军不知汉军虚实,不敢轻进,随后逃走,被汉军赶上,在渔阳一带几乎全歼。从此北地略定。
由于刘秀失踪,引起军中大乱,众将都有早定帝位的意向,各人经过私下商议,决定劝刘秀称帝,以安众心。马武于众将中随刘秀最久,资格又最老,邓禹不在最有发言权的就是马武。马武此人忠诚有余,智略不足,说话又不讲求方式方法,上来就直截了当地说:“如今天下无主,只要有一个圣人乘时而起,哪怕是仲尼那样的人为丞相,孙武那样的人为大将,恐怕也不能对他的威信产生什么影响。这是一个机会,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了。况且正位对您的大业有很大的帮助,不然将置刘氏二百年的社稷于何处?你不当天子,那么谁是乱臣?你有什么理由去攻打别人呢?”
刘秀心里很高兴,但是又不太痛快,这种大事是三言两语就能决定了的吗?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你怎么贸贸然就提这种事呢?于是很不高兴地说:“将军何出此言,说这样的话就该斩首。”马武一见拍马屁拍得不是个地方,灰溜溜地退了出来。
事情就这样搁置起来了。
这一年的四月,蜀中的公孙述自立为天子,这一事件轰动全军。虽然这个乱世之中自立为王的不在少数但大多是刘氏宗族的人,刘氏以外的自立为天子还是除王莽以外的第一次。刘秀行军到中山,这些领兵的老头子们忍不住了,都想外姓都自立为天子了,我们大王是刘氏宗亲,天皇贵胄,难道不能名正言顺地即位为天子?既然一个人说不行,那就大家一起上。于是这帮坏事的老头子们一起来到刘秀面前,跪在马前,苦苦进言:“汉遭王莽,宗庙废绝,豪杰愤怒,兆人涂炭。王与伯升首举义兵,更始因其资以据帝位,而不能奉承大统,败乱纲纪,盗贼日多,群生危蹙。大王初征昆阳,王莽自溃;后拔邯郸,北州弭定;参分天下而有其二,跨州据土,带甲百万。言武力则莫之敢抗,论文德则无所与辞。臣闻帝王不可以久旷,天命不可以谦拒,惟大王以社稷为计,万姓为心。”(《后汉书·;光武帝纪第一上》)刘秀其实是心里非常愿意的,但是这些老家伙未免也太多事了吧,每每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进言于是绕路前行。
等到队伍行军到南平棘的时候,落队的人几乎都到齐了什么王邑啊,青虫等人都追上来了。这一天耿纯忽然请在营的诸将都到他的营中,说是他的五十寿诞之日,请人前去喝酒。所有的将军都请到了,唯独没有请刘秀。
李出尘万俟风是刘秀手下最得力的军师,自然是被请到了;青虫听说他们要去吃喝,磨着李出尘带他去,李出尘被磨不过,只好同意。
酒过三巡,耿纯却对大家说道:“今天实际上并不是我的五十大寿,我的五十寿辰在明年的正月。今天实在是有事要与大家商量,恐怕大家不肯来,故此托名五十大寿。”
“老将军有何事相商,而托名寿辰?”
耿纯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为别的,是为了咱们大王称帝之事。大王乃刘氏宗亲,德配天帝,受到群下拥戴,理宜即天子位。无奈我们几次进言,大王皆不采纳,此乃老夫深以为忧之事。请各位来就是要商议一个万全之策,使大王顺利即位。”
深知内情的几个人也叹了口气,刘秀两次回绝,要说动他谈何容易?不过集思广益,应该能想出什么好的主意来。
那些机灵的人都把目光转向李出尘和万俟风,心想你们是大王平时最信任的人了,这种事你们该多出份力才对。李出尘何等机灵,岂能不明此理?不过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这些人心方面的事,他知道得也不是很多,况且是帝王之心。于是推辞了几句,矢口不肯说话。万俟风也不是傻子,虽然他也很想说动刘秀称帝,但是万一说不动,岂不是在众人面前露怯?因此两个聪明人一个一问三不知,一个顾左右而言他。
看这些人的样子,正在席上大吃的青虫“嗤”地一声笑了出声。这一笑引来无数道目光,那些目光都带着探询的意思——这都是事关社稷的大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笑的地方来。
青虫见人们都在看他,也不吃了,朝大家说:“我笑你们笨啊!天底下有哪个肯不当皇帝的?嘴上说不行,其实心里着实愿意,只是你们用的方法太拙劣,有点让人下不来台,反倒弄巧成拙了。”
马武心中不服,因为他根本就不大瞧得起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你说我们的方法拙劣,不知道拙在何处?”
“拙当然是拙了。拙在你们不懂得把握时机,在时机没成熟之时提前下手,如果再过个几年,你们的主公非但不会拒绝,反而就算你们不提,他也会暗中授意你们这样做的。现在倒好,你们这一提,破坏了他的大计,弄砸了他的好事,他岂不气你们多事?”
“为什么说我们就破坏了主公的大事?”马武还不服。
青虫叹了口气,汉代的人果然心思简单,不得不提点他们一下:“皇位是人人都想坐的,但是舜在接受尧的位置时为什么还要推让于尧的儿子丹朱?而禹在受禅于舜之后,还要归政于舜子商均?直到天下归服,才即天子之位?商汤在已经得到天下后,还要假意将天下让于许由,汉文在大位已经定时还要推辞再三,这又是为什么?”
看着李出尘,青虫的目光中带着深意。这显然是把球抛给了他,李出尘横了他一眼,不答理他,不过李出尘显然也猜到了其中之意。青虫哈哈一笑,说道:“这是因为,天子之位乃天下最高的位置,拥有最大的权力,当此位者不愿意人们说他怀有私心,所以才会一让再让。如果你们信以为真,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你们的主公要做足了场面文章,才能勉强同意。况且我发现你们的主公还不是一般的仁义,更是抹不开面子,所以你们这些当臣下的,一定要给足他面子,让他可以给天下一个交待,也给他良心一个交待。”
听了这番话,这些久经杀场的老将们反倒有了一种如梦方醒之感,心中暗暗佩服这个毫不起眼的年轻人,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
李出尘赞许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万俟风更绝,暗中朝他伸出了大拇指,又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青虫心中骂了一句狠的,不过,他还真是不负所望,侃侃而谈:“所以这件事要从两个方面去做。”
等了一会,不见他说话,耿纯忍不住发问了:“那该要怎么做?”
“面子上的事,还是得你们这些老将军去做。你们的主公是个仁君,仁君必有不忍之心,你们只要拿天下大义,群臣所望来劝说他,一定会说动的。但是要记住,天下大义说得轻点,你们群臣的所望得说得重点儿,因为天下大义和他没有切身的关系,而你们则是他所倚靠的,你们的要求他必然会考虑,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稍稍作些要胁,这些要胁他是不会感到有要胁之意的。”这一席话说得他们不住点头。
“至于里子上的事么……”青虫看了看李出尘和万俟风,“还得拜托你们二位,因为只有你们才能办成此事?”
“我们?”
青虫点点头,凑到他们身边,几个人附首耳语了好半天,最后他二位面带笑意地走了,青虫抓起盘子里的鸡腿,一边啃一边走,还回头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就这么办啊!”留下一群老家伙在那里发呆。
但凡是古代帝王君主在即位为君主的问题上必定多做文章,越是圣明的君主越是麻烦。殊不知越是做文章,就越抹越黑,当然这是我们现代人的看法,在古代这还是非常必要的。
在耿纯寿辰的第二天,这些老家伙们再一次地向刘秀提出了即位称帝的事,刘秀心里很不痛快,说:“如今天下大乱,我们又是四面受敌,你们何必就急着要我称帝呢?”
耿纯进前一步,说:“大王以为我等众将抛家舍业,远涉万里,跟随大王鞍前马后,出入于刀山枪林中是为了什么?我们不过是盼着您当了皇帝,我们也好沾沾你的光,做个一官半职的,也好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如今基业已经固,大事将成,而大王你却一再推辞,不肯就即大位。你不肯作皇帝,也就没有权力封官许爵,我们的这点愿望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如果你还是这样为了一已之名声,不肯正位为君,我们恐怕不久以后就得离开,因为我们的心愿无法达成,何苦留在这里?可是大王你要想清楚,这些人散去容易,再聚齐可就难了,到时候你还和谁一起共成大业呢?千载一时之机,在此一举。”
这话说得很厉害啊,你刘秀不同意即位,我们就走,谁会跟你一起无名无分地干?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刘秀心中大喜,这些话正合了他的心意,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什么时候开了窍,脑子这么灵光了,于是假意沉思了半天,才说:“卿说得不无道理,我再考虑考虑。”
众将心里这个乐啊,总算是松了口了。只要你肯松第一次口,以后的事就不成问题了。
就在他们在大帐里商议的时候,韩雪已经来到刘秀的夫人郭氏的住所,来跟她聊家常。郭氏一见是韩雪来了,笑着说:“妹妹啊,怎么不去找你们家子通,来我这里来干什么?”
韩雪反咬她一口说:“是啊,我来这里是看我哥在不在,看你有没有牢牢地把他栓住?怎么我哥不在,是不是又跑到外面找别的女人鬼混去了?我就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总是有了新的就忘了旧的。”
郭氏作势上前,说道:“丫头嘴这么刁,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韩雪也假意躲开,说道:“这还不是你先不正经,说混话,我才回敬你几句?怎么我哥这些日子老也不在家?”
“他们啊,还不都在那里说些什么大事,今天又是打哪儿啦,明天又是哪儿有人又当皇帝啦,还能有什么事?”
韩雪心里一动,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对啊,说到这里,我听子通他们说,他们都商量着要劝我哥哥当皇帝呢!”
郭氏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当什么也好,就是不能当皇帝。他以前有了阴氏,我也就认了,毕竟我后来的嘛!可是一旦当了皇帝,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再纳无数女人为妃了。”
韩雪倒是没往这地方想过,如今她倒是盼着刘秀当皇帝,因为……她想了想,对郭氏说:“嫂子,其实我认为,还是皇帝的好。你想啊,就算不当皇帝,他现在已经是王爵了,王爵虽然不像皇帝那样女人多,但是绝对会比现在多的,当了皇帝只是多了点儿数量,实际上并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我想问你,你是愿意当一个王妃呢,还是愿意当一个皇后呢?如果我哥哥是皇帝,你就是皇后了,虽然他还会有别的女人,但你一定是最大的那个。”
郭氏只是苦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韩雪又说:“再说我也不想只当个郡主,我还想更进一步,当他个公主试试。”
“是因为子通吧?”郭氏笑着打趣韩雪。韩雪心里好笑:我本来就是天庭里的公主,现在再说这种话,我亏不亏心啊?不过还是得应承下去,于是点点头,说:“现在哥哥还没有最后打定主意,说话最有分量的就是嫂子你了,只要你略略地吹几阵枕边风,我哥哥无所不从的。”
郭氏听到最后一句,有点儿气恼地要撕她的嘴,韩雪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
在得知道说服郭氏成功之后,青虫嘿嘿地对万俟风说:“看着吧,枕边风很快就会起作用了,我们就等着看他登基做皇帝吧!”
万俟风不无感叹地说:“我真是不得不服你了,出牌完全不按常理,行事出人意表,这种损招都能想得出来,比我强多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青虫得意洋洋地说:“那是,不看是谁出的主意?不是我……咦,我怎么听着你不像是在夸人,倒像是在损人似的?人不可貌相?我貌怎么了?”
万俟风干嘿嘿不说话,李出尘微笑不语,青虫生了通气,也就罢了。过了片刻,青虫又说:“如果这招还不足以让他下定决心,还有最后的一招,出尘,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李出尘点点头说:“已经去找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
第二天刘秀就派人找李出尘和万俟风两个人商议此事。刘秀在他们面前是不用避讳的,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要做皇帝,但是怕天下人心不服,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办法没有?”
李出尘说:“这没有什么捷径,如果主公有顾虑,那么不妨再迟上个三年五载,等天下大势已定,主公多行仁政于天下,令万姓归心,到时候再登基称帝,相信也没有人会有异议的。”
刘秀说:“那哪能行?到时候家里那口子也饶不过我的。”
“这样就难办了。”
正在说话之时,就听手下有人来报,说是有人自称刘秀故人强华,来看望老朋友。刘秀大喜,命:“快快有请!”随后又自言自语地说:“不行,等不及了,还是自己出去吧!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
李出尘和万俟风相视一笑,并不言语。
强华是刘秀在长安求学时的同学之一,而且是同一个宿舍住的,关系非比寻常。刘秀念旧,凡是对于有过交情的人都非常热情,携着强华的手走进大帐,并和两个人介绍了他。李出尘听刘秀说是他同学,于是就问:“先生是主公故交,必定是博学之士,在下不才,也读过几年书,不知道先生能否赐教一二?”
强华应诺,两个人就当场切磋起来,万俟风不时插嘴,刘秀也参与其中。说到后来,李出尘就问:“先生如此饱学,必定读过不少古书,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一饱眼福呢?”
“是啊,他是一个藏书家,肯定有不少好书,一定不能放过他的。”刘秀也笑着说。
强华神秘地笑笑,说:“非常巧的是,我刚好得到了一部奇书,名字叫作《赤伏符》,是河图著作中的一本,我几年前收集到它,巧的是发现它里面有提到这样一句话‘刘秀发兵捕不道,四七之际火为主’,因为这跟文叔兄的名字吻合,所以我就留心起来。如今我带了来在此,文叔不可不看。”
刘秀听了心中高兴,连叫他拿来,几个人看了半天,这书的大意是刘氏当中兴,兴者为刘秀,正合了现在的形势。李出尘等人连忙向刘秀道喜:“这是天命示意,不可违逆。应该按符所示,奉行天意,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大王不可误人自误。”
刘秀顺势应允,命有司设坛场于鄗南千秋亭。六月己未,即皇帝位。燔燎告天,禋于六宗,望于群神。宣读祝文,其中大致说道:“皇天上帝,后土神祇,眷顾降命,属秀黎元,为人父母,秀不敢当。群下百辟,不谋同辞,咸曰:‘王莽篡位,秀发愤兴兵,破王寻、王邑于昆阳,诛王郎、铜马于河北,平定天下,海内蒙恩。上当天地之心,下为元元所归。’谶记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后汉书?光武帝纪第一上》)
刘秀推辞再三,终于在众人的簇拥下登基做了皇帝。建元建武,大赦天下,改鄗为高邑。
李出尘等人并没有出席刘秀的登基仪式,或许是因为自恃仙家身份不便拘礼吧!青虫呵呵地笑着说:“等这一天等得真不容易啊!要不是我的妙计,这一天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是不是个天才啊?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韩雪呵呵地笑着说:“有奖励啊,敢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赏你一剑,看剑!”说着天剑带鞘朝青虫刺去。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听过这个声音的立刻知道,来的正是剑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