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夜,树上蝉鸣欢畅,湖中蛙叫成曲。
钦天台上,微风,携带着白天的炎热,几分暖意拂在面上。
夜空如泼墨样的漆黑,将无数星子衬得格外清亮璀璨。
观星台上躺着一个身影,拂风送来一阵酒香,槐树下,之天也躺下来。
“怎么这样好的夜晚,你不上屋顶陪着太子赏月,却到这来养蚊子……”萧隐闭目养神,一袭风流衣襟散落在温凉的青石台上,如铺陈开的一片流云,他一头青丝似是刚洗过不久,还带着丝丝皂角香味,一缕缕吹散在石面上,反而又添了几分艳灼。
之天提着一壶好酒,灌下一口,“没什么,我就是来找蚊子兄聊聊八卦。听闻当今太保的儿子,尚未成亲便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倒也新奇,给他戴帽子的,却是他家的对头当今太傅的儿子。要我说,这事情一开始,便是这太保棒打鸳鸯,他儿子戴这顶帽子,戴得也算活该。”
萧隐凤眸缓缓睁开,噙了抹一惯的笑意,“我却要多谢你家这位兄长帮我解决了难题。如果他愿意,倘或我爹再为我寻得别家女儿,不如让他也一并要了去,当小老婆。这帽子,我不介意多戴几顶。”
“去年十二月十二日晚上,大雪,你在哪?”
话题本还在顽笑中,谁知之天突然问道。
她盯着他的神情,却只在他脸上看见波澜不惊,惟有眼底微微一黯的困惑光泽。
“你想问什么?”萧隐转头望着她,目光深不可测。
“没什么,不过随口问问。”之天放下酒壶,起身要走,“这酒,当是那晚伤你的歉意。”
他的神情几乎毫无破绽,之天无法确定萧隐是否发现了她的秘密。
除非他亲口说出来,她总不能直截了当的问他。
下了钦天台,回到舍号,远远的便听闻隔壁斋院外吵吵闹闹。原来是有人潜入斋院偷了监生存放在舍号的吃食。又有国子监管厨房的一群大娘围着找上门来,说是这两日厨房平白的就不见了好些的粮食,原来也是被这混入国子监的贼偷窃了。
“打死她!打死她!”
“小小年纪如此凶恶,这要是放了她,指不定要伤到其他孩子……”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野孩子,瞧这脏的……”
“罢了罢了,到底是个孩子,把她赶走也就是了……”
“那可不成,她可偷了咱仨只鸡,五只鸭,煮熟的一大锅羊肉通通被她给吃光了,现在又偷到舍号来,这作奸犯科的主,岂能轻易放了……”
“就是,要么打死这贼,要么送官府……”
之天走上来,拨开人群,只见地上趴着一个孩子,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奇怪的是,这孩子张牙舞爪,活脱脱像是头小狼,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赤着双脚,身上有不少的伤。
孩子戒备而恐惧的盯着所有人,仿佛随时预备扑上来咬你一口。
有那些说话的大娘,就要上来拿人,这孩子突然扑腾起来,照着一人的脸上用力的抓,直抓得那胖大娘嗷嗷的叫。身旁有男人见了这还了得,抄着一根木杖便朝着那孩子背脊重重的劈下来。
只是木杖停顿在半空,被之天横出手来握着。
“放手!”男子粗鄙吼道:“看我不打死这小贱种!”
那孩子一双乌黑分明的大眼睛气势汹汹瞪着他们,也不管谁是谁非,只一心害怕,为了自保,扑出凌厉的爪子抓住之天的膀子,张口便撕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