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教育股的办公室里，庄弼愁眉苦脸的趴在谢明薇的桌子边上商量：“小谢，我求你了！你就帮我一次吧！”
谢明薇绷着脸一声不吭，庄弼挤了挤眼睛，似乎想要挤出点儿什么来，可惜什么也没有挤出来，只好接着哀求道：“小谢，妹妹，谢妹妹，哥求你了……这事儿，这事儿你要告诉了股长，我，我，没脸见人了！”
谢明薇没好气儿道：“庄哥，不是我不帮你，是这事儿我没法帮你！那么多校长手里都有你的保证书，你瞒得住吗？早晚不得露馅儿？还不如早点儿跟钱股长承认错误呢，他发发火也就过去了。”
庄弼觉得谢明薇说的也有点儿道理，可是一想到钱斌知道了这件事儿之后的后果，庄弼就觉得浑身瘆的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接着哀求道：“谢妹妹，哥求你了，你就可怜可怜哥吧，能瞒得住一时是一时，到时候股长从别人那儿知道了我也绝不会怨你……我，我中午请你吃饭怎么样？”
这时，钱斌推门进来了，庄弼明显被吓了一跳，不小心脑袋磕到了桌子上，疼得他直咧嘴，钱斌皱眉道：“老庄，你就不能稳当点儿？你多大岁数了？还这么毛楞的！”
庄弼边揉着脑袋边憨憨的笑了一下，道：“那啥，我，我以后稳当点儿。那个，股长你别生气。”他说完趁着钱斌不注意冲谢明薇挤了挤眼睛，又拱了拱手，谢明薇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用口型提醒庄弼别忘了欠她一顿饭。
庄弼大脑袋点得像小鸡子啄米，又拱了拱手，终于暂时放了心，钱斌又随口问了问校长们的反应，表扬了他几句，庄弼马上又变得兴奋起来，裂开嘴笑个不停。
……
跟着黄晓娟从会议室里出来，许振国问道：“黄姐，知道局长找我什么事儿吗？”
黄晓娟缓下了脚步，压低了嗓子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两个农村老师因为拖欠工资的事儿跑到江源市去上访了。”
许振国听了觉得奇怪，问道：“上访？是那天来局里闹的那几个人吗？不过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杨局长怎么会找我过去？”
黄晓娟道：“是你林大哥推荐的你，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
许振国就不再问了，跟着黄晓娟上楼到了杨启堂办公室。
汤望国和林铁军都在杨启堂的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脸色灰锵锵的中年人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的角落里。
“小许来了？先坐吧。”
许振国跟杨启堂、汤望国和林铁军打了招呼，林铁军挪了个位置招呼许振国坐下，然后给许振国介绍旁边的中年人道：“振国，这位是广发乡教育办的秦德林秦主任，老秦，这是基础教育股的许振国。”
前一阵子许振国走访学校并没有去到广发乡，所以并不认识秦德林，不过他记得秦德林应该是在休病假，今天的会议他都没有参加，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他。
两人握了握手，许振国感觉到秦德林的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水，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杨启堂扔给许振国一根烟，对黄晓娟道：“小黄，没你的事儿了，你去吧。”
等黄晓娟走了之后，杨启堂就道：“铁军，你和小许还有现在就出发吧，先去信访办跟黄主任会合，一切听黄主任安排，要好好配合，务必把人给我弄回来！”
许振国听了就站起来，尽管心里疑惑，但也知道此时不是问的时候，就忍住了不问，林铁军也站起来，两人正要走，秦德林站起来哑着嗓子道：“杨局长，我也跟着去吧。”
杨启堂瞥了他一眼，道：“你？”
“他们毕竟是我学校的老师，平时对我也还尊重，我想，我还是可以劝劝，可能起点儿作用。”
汤望国也道：“是这个话儿，局长，让他跟着去吧。”
杨启堂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那你就去吧。”
楼下，老郑已经准备好了车子，见林铁军、许振国和秦德林出来，老郑打了招呼，问道：“林股长，咱们这就出发？”
“这就出发，黄主任已经在等着了。”
略略谦让了一番，秦德林推让不过，坐到了前面副驾驶的位置，林铁军和许振国两人坐到了后排。三人上了车，老郑就发动了车子，小车一溜烟儿的就开出了教育局的院子。
车上，林铁军给许振国介绍了一下情况。
广发乡地处重城县东南，和同属江源市管辖的临山县斗牛镇相邻，离重城县城有近五十公里，只有一条年久失修的砂石路相连，交通很不便利，广发乡境内林木葱郁，广元河和发旺河从东到西蜿蜒穿过全境，是个典型的鱼米之乡，本来经济还算不错，但最近几年已经滑坡到了在全县垫底儿的地步。
现在更是连老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已经拖欠了二十一个月的工资了。拖欠了这么久的工资，家里如果有地或者有其他副业的还过得去，但是没地的那些老师，尤其是夫妻两人都当老师的就惨了，就要靠举债过日子，也难怪这些老师会去上访。
许振国当过农村老师，所以对此倒很理解，也很同情这些人，不过如今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就不同，虽然他心里理解、同情这些人，但还是觉得他们不应该越过县里直接跑到江源去上访，而且许振国知道农村老师的工资其实跟教育局没多大关系，主要是乡镇府的事儿，所以对于老师们跑到教育局里来闹腾也觉得不太公平，这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了。
“已经拖欠了这么久，他们原来怎么没上访？是不是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刺激到他们了？”
林铁军摇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你问问秦主任吧，他可能知道。”
秦德林一直默不作声的坐在前面，不时的抽根烟，这时也不回头，就哑着嗓子道：“本来乡政府的人的工资也一样被拖欠着，大家觉得既然乡政府的人也发不下来工资也算公平，结果一个多月前乡政府筹措了一笔钱，却只给乡政府的人补发了工资，老师们一点儿都没捞到，自然就炸了锅！”
许振国听出秦德林的语气中也充满了怨气，心里忽然想道：“这事儿不会是秦德林挑唆的吧？”他眯起眼睛盯着秦德林乱蓬蓬有些花白的头发，问道：“秦主任一直在广发乡工作吗？”
秦德林道：“我就是广发人。上班就在广发中学。”
许振国“哦”了一声，又问道：“秦主任家里有地吗？嫂子也是老师吗？”
“自留地倒是有两亩，唉，夏天吃菜倒也够了，要不两口子就指着这点儿死工资过日子，还拖欠，就更不够喽！”
许振国听了就若有所思的不再问了，只跟林铁军说些别的，秦德林则又变得沉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