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笑道:“许老弟今年刚来不知道,不过今年冬天你就知道厉害了。去年冬天把我们冻得,操,我他妈天天穿着棉大衣在屋里绕着桌子跑步!你说冷不冷!”
许振国递给牛强一根烟,道:“牛哥抽烟。”
牛强看了许振国一眼,冲苏林笑道:“苏大炮,这位,哦,许老弟命可比你好,估计他是没机会穿着棉大衣在屋里跑步喽!”
“怎么说?老牛,你别卖关子,知道什么赶紧说啊!”
“哈哈,我是知道,可我就不说,我憋死你个苏大炮!”
许振国拎起一瓶啤酒,给牛强和苏林倒满了,道:“那咱就先喝酒。牛哥我是第一次见面,苏哥就不说了,两位都是哥哥,我敬两位哥哥一杯。”说着一口将酒喝光,朝两人亮了亮酒杯。
牛强拿着酒杯不喝酒,看着苏林,苏林白了他一眼道:“许老弟敬的酒必须得喝,痛快点儿!别磨磨叽叽的!”说着喝光了自己的酒,牛强这才一仰脖将酒喝了,心里却有点儿奇怪:苏林似乎挺看重这个老师的,不就是中学的一个破老师吗?整天领着一帮小孩子瞎胡闹,有什么用?何况这帮老师一个个抠搜的厉害,女的还好点儿,尤其是男老师,特别小家子气,净整穷搜的事儿!这苏大炮是咋的了?
苏林抹了抹嘴,指着牛强道:“不用你说了,你根本啥都不知道!到这儿跟我们哥俩臭显摆!”
牛强虽然在镇政府办公室工作,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办事员,但却很喜欢到处摆谱,他能拿出来摆谱的就是一点儿小道消息,所以最容不得别人说他啥也不知道,不过他知道苏林是在激他,就忍住不说,心说:“我就不说,你激我也不说,憋死你!”
这时许振国忽然道:“行了,苏哥,别难为牛哥,牛哥要是真知道还能不告诉你啊?他不说肯定是不知道。”说完看了苏林一眼,正好苏林也在看他,两人就很有点儿默契的相视一笑。
苏林的激将法牛强能忍住,他却受不了被许振国一个破老师轻视,他也知道许振国还是在激他,可他就是忍不住,牛强顿时脸上就有点儿挂不住道:“哼,你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整的好像我真不知道似的,那我就跟你们说说,你们可别给我传出去!前几天,我听马书记和铁镇长说今年镇里不想再用煤建公司的煤了,煤建公司的煤里面掺的煤泥和石头块子太多,怎么烧都不热,还容易堵,今年镇里想联合其他几个乡镇自己买煤。”
苏林听了吁了口气道:“操,费这么半天劲儿就这事儿啊?我还以为啥大事儿呢。不过这事儿要是真的,今年可就不用遭罪了。”
牛强打了苏林一拳道:“就这事儿我不说你知道啊?不过这事儿还没定,过几天马书记要出去考察,估计最少也得半个多月能回来,得等他回来再研究。”说到这儿,牛强神秘兮兮的道:“我听说,镇里有人已经开始琢磨这事儿了,整成了咋的也能赚个四五万,”他叹了口气道:“可惜啊,咱没门路,赚不了这钱!”
苏林道:“这些烂眼子事儿跟咱们这些人没关系,不说了,没意思。”
许振国心里此时却活泛了起来。
新民镇除了镇政府之外,还有诸如新民分局、学校、财政所农机站之类的其他不少单位,三江省的冬天漫长寒冷,就是一户普通人家一个冬天也至少需要两到三吨煤,这么多单位加在一起起码也得要三四十吨煤,一吨煤的零售价大概是三百三四十块钱,许振国以前曾经听梁桂喜说起过,如果能从煤矿直接买到煤,一吨的价格却只有十几块钱,这么算下来,一个新民镇就能赚一万多块钱,如果几个乡镇联合买煤的话,还真能赚几万块。
几万块钱在九三年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许振国一年的工资也就两千多块钱而已,所以许振国心动了。
“上次去宁边,梁建国说,自己买煤的话,他可以给自己个低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多半只是他说的玩笑,他根本想不到我会真的找他买煤……不管了,眼看着有赚钱的机会,总得试试看,试了就有希望,连试都不试可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回去得给梁桂喜打个电话。”
拿定了主意,许振国又想到:这事儿能不能定得镇里说了算,不过估计可能性挺大,不然不会有人已经开始惦记,自己必须得想个办法能及时打听到消息,一旦镇里定下来自己必须在第一时间就知道,否则黄花菜都凉了。可是镇里自己没有认识人,怎么才能及时得到消息呢?
许振国看了正跟苏林胡侃的牛强一眼,心里有了主意。
牛强这人看起来没什么心机,城府不深,又喜欢吹牛,关键他就在镇政府办公室工作,虽然就是个办事员,但是消息很灵通,如果自己给他点儿好处的话,应该不难和他成为朋友,也就能及时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
许振国看了看牛强放在桌子上的烟,只是五块钱一包的红梅,就道:“你们先喝着,我出去方便方便。”
等许振国出去了,牛强问苏林:“大炮,这小子是不犯啥事儿了,请你吃饭?”
“这你可说错了,不是他请我,是我请他。”
“啥?”牛强吃惊的道:“你请他吃饭?有病啊?不就新分来的老师吗?听我的,别跟那帮老师打交道,一个个死抠死抠的,心眼儿比针眼儿还小。”
苏林摆摆手道:“许老弟不一样,你不知道吧?许老弟把李天柱打了,一对三,自己不但没花一分钱,李天柱还给他五千!”
牛强惊得嘴张的老大,能塞进一个鸡蛋,好半天才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牛B!”
这时,许振国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进来,坐下后从袋子里拿出两条红塔山扔到桌子上,道:“今天第一次跟两个哥哥吃饭,尤其是牛哥第一次见面,这两条烟你们一人一条,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见两人都有意推辞,许振国一板脸道:“要是不要,就是瞧不起我许振国,以后咱就没法处了!”
牛强两眼放光,道:“你看看,这怎么好意思呢?第一次见面就让许老弟破费!没说的,以后咱就是哥们了!我这人处长了你就知道了,心直口快,最实在,大炮知道。”说着就收下了烟,心说这小子果然和别的老师不一样,出手很大方啊,而且打了李天柱李天柱反而赔他钱,这是上面有人啊,起码比副镇长官大,可为什么到这儿上班来了呢?
这下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一直到晚上快八点了,这才散了各自回家。
许振国回到学校值班室,感到脑袋昏沉沉的,就先打了盆水洗了把脸,这才感到精神了些,然后就拿起电话给梁桂喜拨了过去。
梁桂喜正好在家,接到许振国的电话就大叫:“操,你这小子,听说你把楚乔弄上手了?”
两人瞎扯了一会儿,许振国就把事情跟梁桂喜说了,梁桂喜道:“这事儿啊,这事儿你跟我说没用,得跟老头子直接说,他正好在家,你等会儿啊。”说着就大叫:“爸,爸!找你的电话!生意送上门儿了!”
许振国没想到梁建国居然在家,他本来想先跟梁桂喜说说,然后让梁桂喜跟梁建国说,觉得这样要比自己直接说好些,但还没来得及叫住梁桂喜,他就已经扯着脖子叫开了。
过了一分多钟,电话那头传来梁建国的声音:“喂,振国啊,你找我有事儿?”
许振国就把事情又跟梁建国说了一遍,梁建国听了之后道:“这事儿梁叔倒是可以帮你,可你想的还是有点儿简单,煤好说,不过你怎么运回去?你能弄到车皮吗?车皮现在很紧俏,没有关系,花多少钱都排不上你。而且你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说太早了点儿。你要真想弄这事儿,等你那边定下来,有了眉目之后在给我打电话,然后咱们再想办法吧。”
……
躺在炕上,许振国的情绪变得有点儿沮丧,本来以为挺简单的事儿,梁建国的话却宛如兜头的一盆冷水一般,将他浇了个透心凉。煤的事梁建国答应的倒是很痛快,但车皮怎么办呢?他根本一个铁路方面的人都不认识,想要弄到车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不用火车用汽车,这更是不可能的,成本上根本就不划算。
想来想去想不到办法,许振国恨恨的骂道:“操,白瞎了我的两条烟!”
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想事情想得多了,他感觉头开始剧烈的痛起来,他干脆用被子把脑袋捂住,咬了咬牙,心想:不管了,眼看着赚钱的机会我绝不能就这么放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我弄到煤之后弄不到车皮!……明天开始得勤和牛强联系,先搞定这边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