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黎明听了,直直地看着李中远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他妈的,木见过这么不要脸哩人!”
杜芳华说:“算了,管他呢,反正不是对准你哩!”
郭黎明却咽不下这口气,中午、晚上也没吃饭。杜芳华怕他生着气吃了饭,胃会不舒服,也就没有强劝。杜芳华给凤歧鸣打了个电话,说了情况。凤歧鸣说:“知道了。上次他到我办公室上。访,说着说着,就想往地上躺,我木有理他,还是喊了黎明几个进去,把他扶到了沙发上。他就一门心思想着讹政府哩,这不,机会终于叫他给逮着了。白慌,我这就上去解决。”
杜芳华放下了电话,叹了口气,说:“凤书记说一会儿上来。”
郭黎明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杜芳华在院子里等着凤歧鸣下了车,说:“凤书记,你来了。”
凤歧鸣说:“我专门儿来解决黎明哩事儿。”
杜芳华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只是表示感激地笑了笑,走了。
杜芳华到了屋里,郭黎明正跟郭山红说笑,叹了口气,说:“刚才凤书记说专门上来解决你哩问题,我听了就不舒服,好像这真是你戳哩祸一样,还得承情。”
郭黎明勉强笑了笑,说:“咱本来就欠凤书记好多情,也不在乎多欠这一个。”
凤歧鸣知道当年张金银把女婿卞建军喊来,把毋木泣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跟卞建军也很熟,还想把卞建军喊来收拾毋木泣,可转念一想,要是叫卞建军上来把本来就是肝癌晚期的毋木泣吓死了,到时候,祸可戳大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凤歧鸣最后决定叫政府的退休干部,在梓圩街上影响力较大的苗种出面解决。
苗种到了医院,见毋木泣躺在床上跟老婆说笑着什么,见了苗种进去了,立即收了笑容,闭上眼睛,开始“哼哼”了起来。
苗种笑道:“你这个家伙儿白装了!刚才还有说有笑哩,见我来了,就开始装病了。”
如果别人对说这些话,毋木泣非要恼不可,忌惮苗种在梓圩街上的势力,哼哼地说:“谁说我是装哩?就你敢这样说我。你们乡政府要给人弄死了,你还来说笑!”
苗种笑道:“咱是老熟人了,你快白装了,有啥要求痛快说出来!”
毋木泣有气无力地说:“我要解决我老房场问题。”
苗种笑道:“我知道你找先生看了好些回数了,说你那个老房场有地气儿,风水好,你知道自己快交票儿了,想着死了往那儿埋,是不是?你想,你老房场圆圈儿都盖成房子了,邻居们会叫你往那儿埋?退一万步说,你要回来了,强埋那儿了,邻居们出来进去看见是你哩坟,他们心里会得劲?心里一不得劲,就想着要给你风水坏了,反过来,会害你娃儿们,你好好想想,我说哩对不对?”
毋木泣说:“我当然知道。可老祖宗哩东西到我们手里弄丢了,丢人。”
苗种说:“咋办,你说吧。”
毋木泣说:“我刚才说过了。”
苗种起身笑道:“你要是真木啥,我可走了。”
毋木泣说:“你走吧。”
等苗种出了门,毋木泣说:“政府沉不住气了,派人来了。叫我再给外面老乡们联系一下,叫他们给宗教局施施压,你们同时放出风去,就说政府要是不快点解决,老乡们就会来梓圩堵政府门,那时候酿成大事件,看他们谁能收得住兜!”
苗种到了凤歧鸣的办公室,把毋木泣装病的样子绘声绘色地描绘了出来,一圈人只有苦笑的份儿。正说着,县宗教局给凤歧鸣打来了电话,说外地的老乡要来梓圩声援毋木泣,要求凤歧鸣快点儿把毋木泣的事儿处理了,不然会酿成群体性事件儿。
凤歧鸣接完电话,朝着苗种笑道:“苗镇长,还得靠你。你就直接去问他要多少钱。”
苗种问完毋木泣,给凤歧鸣说:“他狮子大张口,一百万。”
凤歧鸣怒极反笑,说:“胃口还真不小,这是政府半年财政收入。去吧,继续谈判。”
苗种知道郭黎革跟毋大狗两人表面上关系很好,就叫上了郭黎革。郭黎革从汪情那儿已经知道了郭黎明被讹诈的消息,郭黎明却没找他帮忙,是以不管不问,现在见苗种来请自己,笑着说:“黎明是我亲兄弟,何况是苗叔你来,走,找大狗去。”
两人见了毋大狗,郭黎革说:“你小子居然讹诈到我兄弟头上来了!”
毋大狗笑道:“你自认哩吧?我只知道你那个当官儿哩兄弟未必把你看在眼里!”
郭黎革说:“管他看不看眼里,反正今儿个这事儿我管定了!你痛快说要多少钱?”
毋大狗说:“我当不住我爹哩家儿呀?他说一百万。”
郭黎革笑道:“去你个一百万去吧!喉咙眼儿还不浅!白想!”
苗种、郭黎革跟毋大狗讨了一晌的价,毋大狗最后同意十万元。苗种、郭黎革两人给凤歧鸣说了,凤歧鸣不同意,叫他俩继续做工作。
郭黎明知道毋木泣的要价,越想越气,见毋大狗的一挑子李三志在院里站着跟李中远说话,就到了跟前,给李中远说:“老毋家做事儿也白太绝了!做绝了,无非是不上班!不要欺人太甚了!”
李中远朝着郭黎明使了个眼色,郭黎明知道李三志是个爱说闲话的人,故意叫他到老丈人跟前传话的,冷笑了两声,转身走了。
李三志急忙回去给毋木泣几个说了,毋夜叉喊道:“反他妈了个屄了!咱去找他去!”
毋夜叉、毋大狗、勾氏几个冲到了政府院里,骂道:“郭黎明你有本事给我出来,出来!”
杜芳华听见了毋夜叉的嚷嚷声,就抱着郭山红下了楼,到了毋夜叉跟前说:“有事儿好好说,白乱骂人。”
郭黎明怕夜叉打杜芳华,就跟着下来了,说:“谁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毋夜叉叉着腰,探着肩,朝着郭黎明嚷道:“就是你给我爹气着了,气死了,你赔命!”
郭山红撅着小嘴嘟囔道:“白吵了,白吵了!”
郭黎明本想说“随便你闹去”的话的,听了女儿的嘟囔,不知道毋夜叉们要闹到什么地步,现在各级不管老百姓有理没有,就怕老百姓上访,老百姓一上访,就威胁要处理相关责任人,万一闹成群体性事件,到时候肯定脱不了干系的,自己一人事小,可是老婆孩子也可能跟着受累,想到这里,硬生生地把话咽了进去,泪却跟着涌出了眼眶。
杜芳华知道再理论下去,也说不清,见郭黎明神情激动,就拉着郭黎明回了屋。毋大狗几个闹了一场,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