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龙开疆决定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召开投票大会，杨弈清叫李立庚在子夜十二点开始通知参会的全体人员时，人们才开始猜测是不是真的要投票了？管他是不是真的，交代总比不交代强，乡镇长们都一骨碌爬起，开始给参会人员挨个打电话。
一时间，一把手们的通讯工具开始忙起来。武莜街上走着的人们先是看见县城的上空像是电火花在闪着，接着听见天空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以为要变天了在打雷，可是天空繁星闪耀，哪里有一丝要变天的迹象！可武莜县城的上空仍旧是电闪雷鸣。龙开疆也听见了，出门观了半天天象，最终确定响声不是变天的征兆，而是一个个手机信号在天空打架发出的声响，心里暗笑这些人真没见识，不就为当一个乡镇党委书记嘛，芝麻大的官儿，就争得头破血流的，不值得！这样想着，自己的手机也响了，是城郊乡乡长涂勇打来的，龙开疆接通了。只听那头涂勇问道：“龙书记，谁来城郊当乡长哩？”
龙开疆想起涂勇大闹县委院，最终迫使王国胜把他从人大主席提到了城郊乡乡长，龙开疆压根就不喜欢这个极不听话的人，这次乡长提拔书记，龙开疆根本就没有考虑涂勇，听到了涂勇话中带着强迫的味道，冷笑一声，说：“你呀！怎么，你不想当了？”
涂勇不由得一愣，满以为这些年在城郊乡配合着县政府卖了不少地，成了县财政一个重要的支撑，龙开疆一定会提拔自己当书记的，听龙开疆这话的意思，好像压根就没下自己米一样，嗫嘘道：“我，我……”
龙开疆接着道：“当然还是你了，你要不想当，有人想当。”说完，不等涂勇回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龙开疆刚挂了涂勇的电话，孙太梅又打了来：“龙书记，我想见见你，汇报一下我哩事儿。”
龙开疆说：“什么事儿？”
孙太梅说：“我想参加这次乡镇党委书记哩竞选。”
龙开疆笑道：“孙乡长，我没说不叫你参加呀。”
孙太梅说：“我想听听你哩意见。”
龙开疆笑道：“你认为你在乡镇长们中间能排在前六位吗？”
孙太梅说：“按资历，我比绝大多数乡镇长都晚些，可我是女干部，我们干部队伍中也需要一定比例的女干部，是不是？这就是我哩优势。”
龙开疆笑道：“是呀，我们组织上是要求每个班子中都有一定比例的女干部，可也没说，一定是一把手，你在的那个乡不用配女干部了，你就是。”
孙太梅听了，知道龙开疆的锅里没下她的米，至于因为什么，孙太梅猜不透。原来，在提拔孙太梅当乡长后，在武莜很快流传一个版本：孙太梅拿出了跟王国胜亲热的录像做威胁，王国胜不得已提拔她当了乡长。后来省纪委进驻武莜后，又流传出一个版本：省纪委问到孙太梅时候，孙太梅把自己跟王国胜的事儿都倒了出来，并且哪一次在哪个宾馆都说的清清楚楚。这些事儿虽然不是很靠谱，可是官场上的流言往往是不能全当真，也不能全当假，龙开疆也只信了“孙太梅拿出录像威胁王国胜”的这部分留言，害怕这样的女人不好惹，弄不好以后她也会拿着自己的什么把柄威胁自己，还是远离的为好。龙开疆也知道孙太梅跟钱铭的关系，钱铭在武莜查案件期间，从武莜拿走的何止百万！就这，自己找他说情，他还不吃。这两个原因叫龙开疆很不开心，定书记人选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她。
贺勰的手机响了十多次，就不耐烦起来，关了机，谁知道接着家里固定电话开始响了，一个接一个的响个不停，贺勰觉得电话线都开始发热了，把电话线给拔了，谁知道刚想睡着，又有人来敲门了。开了门，一看，原来是一个乡镇长亲自登门拜访，要求明天推荐的时候“招呼一下事儿”。贺勰脸上挂着苦笑，答应了。回到了卧室，只得把手机开了，还是接手机比较不麻烦！
凤歧鸣跟干部科科长关系很铁，在武莜刚开始有动干部的倾向时候，他就知道了，立即给龙开疆送去了十万块钱。这次龙开疆划定的那个必须有一名四十岁一下书记的杠杆就是专门为他划的——他是武莜唯一一个四十岁一下的乡镇长。按理说，凤歧鸣是稳坐钓鱼台的，可是凤歧鸣深知官场上风云变幻得最快，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出一个什么新政策，比如得票太少，说明不优秀，岁数小也不用你！政策一变，岂非完了！为了保险，在得了第二天要开票决大会的信儿以后，也赶紧给参会人员一个个打了电话，一个个嘴上都答应得很爽快。可越是爽快，凤歧鸣心里就越是没底儿，谁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呀？本来对自己挺有信心的，打完电话，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到了会场，凤歧鸣接了个短信，是李立庚发来的，说凤歧鸣已经被内定了，没事儿！凤歧鸣心里稍稍安稳了些，谁知道科长接着发了一条短信说，刚才是逗你玩儿的，还要努力呀，谁叫今天是愚人节呢？开个玩笑！凤鸣才想起今天真是四月一日——西方的愚人节，想组织部怎么想起在愚人节投票，真是！等到票发下来，凤歧鸣看了一下，分了两栏，第一栏要求填写四十岁一下的乡镇党委书记的，上面注明了，填上了超过四十岁的就无效，凤歧鸣的心完完全全放了下来。
等投完了票，组织部的人把票收了，装进档案袋，当场封了，盖上了组织部的大印，才叫人们散了会。当天下午三点钟时候，票数就合了出来，那些得高票的，要么是工作能力强、威望高的，要么是本地的、根深蒂固的，要么是工作上并不怎么出色、不得罪人的老好人。凤歧鸣原以为自己会得满票的，谁知道仍有二十多个在四十岁一下书记那一栏投了弃权票，凤歧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假如自己不交代，说不定还不过半，那时候龙开疆一句“看来，你的工作能力很一般化呀！”就把自己给打发了！看来，还要下更大的劲儿才行！
龙开疆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投票的结果，见他原来划定的几个乡镇长的得票数有的靠前，有的并不靠前，以这次投票取书记的话，就落选了。这几个人，省、市，甚至北京的领导都亲自给他打过招呼，这些人可不能得罪了，要不然的话，下场可能比王国胜还惨，就把杨弈清喊到办公室商量对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