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圩事业单位的干部们很快就在政府院里聚齐了。r
杜芳华没什么衣裳,想着要上县城,就换上了结婚时候买的红毛呢,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r
郭黎明见了,把她喊道一边说：“白穿红衣裳,这可不是啥光彩事儿,生怕人家记不住你一样。”r
杜芳华小声嗔怪了一句：“谁叫我木有衣裳哩!”话虽这样说,还是跑回家里换了衣裳,坐上车出发了。r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县委院里,只见县委院里这儿站了一群人,那儿站了一群人,一问,都是各乡镇事业单位机构改革来上防的干部们。等了足有半晌工夫,才见常委们从常委院里走了出来,人们见了武部长,很快就围了上去。r
武部长捡了个制高点站了下来,朝着人群大声说：“你们都是乡干部,都应该都有点儿素质,这么多人到县委来集访,你们知不知道信访条例上有规定,干部不准参与上防。”r
下面有人大声说：“我们能不能当干部还不一定了,我们现在就是想问县委要个说法儿：为啥外县都是先清走了临时工,咱县却是先给临时工们请回来？”r
又有人问道：“省里文件上明文规定参加机构改革哩几个条件,其中之一就是参加哩人应该是财政身份,咱县下哩文件儿上为啥给这一条去掉了？叫临时工也回来参加改革？”接着人们开始起哄。r
上防群众的质疑一个个都问到了武莜县委机构改革中的软肋,武部长被问得张嘴结舌,站到台上气急败坏地说：“你们有点儿素质行不行？现在就开始选代表到我办公室,这么多人闹哄哄哩,说不成事儿。”说完,走了。r
上防的人开始以乡镇为单位选谈判代表,不到五分钟就选了出来,组成了一个十人代表团到了武部长的办公室。武部长正襟危坐,等待着上防的干部们。r
干部们看见武部长的气势,先自矮了三分,武部长威严地说：“问吧。”r
一个代表就把临时工参加竞岗的问题提了出来。r
武部长答道：“临时工不临时工,这不是个问题,你们应该看到省里文件上规定,是在编干部,意思只要是手续在政府哩都应该平等地参加竞岗。”r
那人说：“外县就不叫临时工参加。”r
武部长答道：“那是他们违反了规定。”r
内中一人大胆地反驳道：“是咱县违反了规定了吧。”r
武部长说：“胡说!那是他们县哩临时工们木有觉醒,等他们理解透了省委文件,那些县里机构改革就得重来。”r
那人还继续说是武莜违反了规定,跟武部长辩论了起来。平时这些干部们见了组织部长哪个不是点头哈腰的想结识自己,现在结构改革了,这些干部们就变得无法无天起来,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到这儿,武部长厉声道：“这位同志,你叫个啥？是哪乡哩？你给我说说。”r
那人不敢给组织部长留下个坏印象,以后说不定还得指望武部长提拔自己呢,到提拔时候,武部长也说句“是不是踢我车的那个人？”那提拔的事儿就泡汤了。就把头缩了回去,不敢再说话。r
一群人轮番上阵,跟武部长辩论了半晌,武部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来说去,都是按照武莜县下的文件上回答的,上防者们见问不出来啥新意,就散了,到各自的上防团里面,把武部长的回答传达给了团员们。团员们都在心里暗骂,但也无力回天,只好骂骂咧咧地回家了。r
隔了一天,就是事业单位改革考试了。那些参加竞岗的临时工们不去上访,反而一心一意地在家里学习考试。梓圩的临时工们除了张柏袅没有一个人敢来参加竞岗。人们也不敢乱跑了,既然临时工参加竞岗已成定局,再跑也没了意思,再不学习,说不定到时候考的分数超不过临时工,那时候就晚了,先考吧,考完再说。人们有了这个想法,就开始在家里复习了起来。r
张柏袅却不在家里复习,找到了老相好生猛,笑道：“猛哥,我哩事儿你得招呼招呼呀。”r
生猛早就知道了张柏袅要参加竞岗的事儿,想着张柏袅找了这个找那个,怎么不来找他,见张柏袅这样说,故意道：“我还想着这几年你高升了,给你猛哥忘了呢!”r
张柏袅用肩膀蹭着生猛的胸膛,说：“猛哥,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r
生猛被张柏袅蹭得心痒难挠,趁势把手伸进了张柏袅的胸罩里,笑道：“不忘就行,你说猛哥能帮你啥忙？”r
张柏袅任由生猛来回乱摸,笑道：“当然是到打分儿时候,你得给我打满分儿了!”r
生猛笑道：“那还用说!”说完把张柏袅摁到沙发上,干起事儿来。r
到了晚上,苗王忽然闯进了院里,把参加机构改革的人纠集了起来,说：“贺书记说了,只要是再下两个,咱就不用考试了!”r
人们纷纷问怎么下两个。r
苗王说：“我问了,张性霸跟郭天强两人想下,问题是咱得给人家对俩钱,乡政府再补点儿,他俩就下了。”r
人们问得多少钱。r
苗王说：“一人一千块,多退少补。”r
那些对机构改革很有把握的,就不想对钱,人群开始沉默。r
苗王读懂了人们的沉默,看着杜芳华说：“机构改革也不是恁容易哩事儿。芳华,上回公务员考试,你不就是错了一分吗？谁都知道是咋回事儿,很复杂呀!”r
苗王的这句话触动了人们心里那根敏感的神经,都对张柏袅充满了畏惧感,心想着只要张柏袅参加竞岗,绝对要有一个人要下岗。r
人们经过一阵子商量,开始掏口袋,杜芳华不随身带钱,就回家拿了一千块钱交给了苗王。r
贺勰听到了苗王的回音,心里石头落了下来。张性霸是惊弓之鸟,绝对不敢参加竞岗,只要给俩钱,绝对会很快滚蛋。果然,苗王找到了张性霸,给了他一万块钱,张性霸立即写了不参加竞岗的书面申请。剩下的只有郭天强了。r
没想到臧天城立即知道了张柏袅要参加竞岗的消息,立即大怒,想起当初贺勰曾经答应只要有机会,就要首先给自己的临时工儿子,为了这个承诺,还叫自己老婆提前办了退休手续,现在却要叫张柏袅参加竞岗,把自己儿子撇了!现在已经过了政府规定的报名期限,想报名也报不上了。也顾不得跟张柏袅的鱼水情,就找了辆出租车,到了县城,准备找领导们上访。r
贺勰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知道臧天城是个说到做到的红头牛,就立即给凤歧鸣打了电话,说：“臧镇长因为张柏袅要参加竞岗哩事儿要上县里上访哩!”r
卞建军也给凤歧鸣打了电话,叫凤歧鸣招呼着张柏袅竞岗一事儿,凤歧鸣早就知道了张柏袅参加竞岗一事儿肯定要惹怒臧天城,果然如此,立即给臧天城的打了个电话,说：“臧镇长,稳住!现在你上哪儿去说理都晚了,哪儿也白去了。我跟贺书记说说,不叫娃儿回家,还搁政府先干着,一有机会,就是一个机会,也是咱娃儿哩!”r
臧天城已经到了半路,叫司机停了车,说：“您领导们说话我才不敢相信哩!那时候还说不准临时工参加竞岗,现在又叫人家有脸气哩参加竞岗,我们这号儿木脸气哩不行呀!”r
凤歧鸣笑道：“臧镇长,你白说气话!咋了？连我哩话都不听了？我说哩话肯定算数!你白走,我这就给贺书记打电话。”r
凤歧鸣知道贺勰怕自己班子的副乡级领导一旦去找县领导,那王国胜就会说贺勰没有掌控大局的能力,这可是上级领导对下属的一个相当低的评价。r
凤歧鸣给贺勰打了过去,说：“贺书记,臧镇长情绪很激动,我看不好劝。”r
贺勰说：“无论如何也得劝着他,不准叫他找领导们!”r
凤歧鸣说：“我有个办法儿,你看行不行？”r
贺勰说：“你说。”r
凤歧鸣说：“机构改革完,还叫臧镇长哩娃儿留到政府,除了发退职工资,把他应拿哩工资政府给补齐,这样还能稳住他!”r
贺勰想了想,说：“好,你给他说吧。”r
凤歧鸣给臧天城打了过去,笑道：“臧镇长,贺书记同意我说哩意见了。娃儿还留到政府上班,除了拿退职工资,剩余哩政府补发齐。”r
臧天城想这样闹下去确实没有了实际意义,只不过给领导们心里添堵,说不定到时候有机会的话,也不会留给自己的儿子了,就说：“您领导们说啥就是啥,我们当小兵儿哩有啥门儿你们？”r
凤歧鸣笑道：“行了,先就这样办吧。”r
臧天城又回到了政府,下了车,却见张柏袅站在政府院子正当中,见臧天城回来了,迎上去,嘻嘻一笑,说：“天城叔,你为我哩事儿生气,真格住了？”r
臧天城笑道：“哎呀,还是柏袅有脸气呀!”r
张柏袅笑道：“天城叔,你还得招呼呀!”r
臧天城说：“你讽刺谁哩？你哩能量用谁招呼!”说完,转身上楼了。r
张柏袅心里骂了一声没良心的东西,就进了生猛的屋。生猛见张柏袅又来了,起身笑道：“袅袅,你来干啥？”r
张柏袅笑道：“找你帮忙呀!你明儿个不是监考吗？你得去找一下郭天强,给他说明,明儿个你要重点监他,他想抄抄不成,这样一说,他就害怕了。苗镇长也要去找他,同志们对哩钱再给他点儿,贺书记、凤镇长也答应看在他老婆哩面子上,政府再给他补两万块钱,他就不参加竞岗了。那样,我上班也就十拿九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