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银笑道：“木事儿,娃儿,听你妈哩,改名儿就改名儿,名儿是个啥？不过是个代号儿!就算跟我一个派,为了你哩前程,怕啥!”r
柳承恩笑道：“还是亲家开明!我看,红卫,从今儿个起,你就改名儿叫张金山算了,你要给武莜财政造一座金山,你看王书记高兴不高兴,就这儿立即封上那些人哩嘴!”r
张金银拍手叫好道：“金山,还是你老丈母娘有文化,这个名儿就是高级!”r
仅仅改个名儿是不行的,几个人开始商量如何进一步张金山名望的问题。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张金银认为这是儿子人生最重要的机遇,假如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财政局局长,那就前途无量,要是当不上,可能就是一步踏错终身错了!就决定找乌书记帮忙,并且亲自去找乌书记。r
乌书记却不叫张金银找他,答应张金银写封信给王国胜。可是信的内容,张金银也没有问,当然,这是一封事关自己儿子升迁的信!r
这叫张金银欣喜异常,立即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了柳承恩。r
柳承恩说一定要想办法叫全县的干部们都知道,张金山干财政局局长是乌书记的意思,那就可以堵上那些人的嘴了,也可以封着那些竞争者的路。r
张金银说叫柳承恩放心,宣传的事儿好办。r
柳承恩知道张金银是经历过文革的战将,对这些宣传上的事儿经验十分丰富,就不再操心张金银咋办。r
乌书记的信是写给王国胜的,可是为了突出张金银的作用,乌书记暗示这封信写给张金银,然后叫张金山转交王国胜。r
得此消息,张金银就每天到邮局问有自己的信没有。r
收发员说有了就会给他送去。r
张金银说这是高级领导写的信,一定要慎之又慎,省得失落了。r
于是全邮政系统的人都知道乌书记有写给武莜重要指示的信件要通过张金银转交给武莜的县委书记。r
张金银终于等到了鸿雁归来的那一天。事实上,也就四天工夫就到了,可对于张金山、张金银两人来说,却害怕公选前拿不到信,一日三秋罢了。r
张金银立即给张金山打了个电话,张金山立即骑了辆摩托到了邮政局。r
张金银从张金山的摩托后面庄严地捧出一个大红木箱子,邮局的人们都不明白取封信干嘛要拿个大箱子,实在有点儿大材小用。r
只见张金银在收条上签了字,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信封,就像捧着一尊神像。张金山把木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条大红绸带,张金银把信装进了大箱子里面,用红绸子的一端把木箱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还剩下长长的一段。r
只见张金银捧着木箱子,红绸带在他身后徐徐展开,人们这才看见红绸带上贴着烫金的三个大字——“红宝书”。r
两人走出邮局,街上人都不知道这俩人在干什么,好奇地驻足观看。r
张金银骄傲地捧起木箱子坐在摩托后面,红绸带在后面拖了足有十米那么长。张金山发动了摩托,张金银在后面把箱子高高举起。r
摩托越开越快,红绸子越飘越高,到最后整个都飘了起来,“红宝书”三个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r
武莜街上的人们都看着这奇怪的一幕,不知道箱子里所装何物。r
张金山带着张金银悠遍了武莜县城的大街小巷,最后,到了武莜县委门前停了下来。r
两人恭恭敬敬地捧着大箱子,红绸带拖在地上,往常委院儿走去。r
王国胜早就知道了父子两人的表演,见到了张金山既生气、又无奈地说：“知道了。”r
张金银一脸谄笑,说：“王书记,你看乌书记对我家哩事儿很是关心哩!”r
王国胜不冷不热地说：“知道了。”r
张金山见王国胜好像有点儿不高兴,就给想欠着屁股落座的张金银使了个眼色。r
张金银见到儿子的眼色,就讪讪地笑道：“王书记,您俩有事儿,我走了。”r
等张金银走了,王国胜严肃地对张金山说：“你父子俩弄出哩动静太大了,乌书记知道会咋想？”r
张金山有点尴尬,说：“这儿,这儿,都是我爹哩主意。”r
王国胜说：“你爹懂个啥,他以为现在还是文化大革命？要低调儿,以后到了重要岗位上工作尤其应该注意低调儿!”r
张金山说：“知道了。”r
王国胜见张金山认了错,脸色缓和了下来,说：“不过,也好,以后注意点儿,不能这样搞了!”r
张金山出了王国胜的办公室,长出了一口气,心想：“你不叫我这样干,说不定财政局局长的位子不定轮到谁呢!”r
王国胜撕开了信封,信很短：“王书记,望你知人善任,不要浪费人才,把那些有能力的人安排到重要岗位上,为武莜发展增砖添瓦。”落款：“乌。”r
王国胜气得把信扔到地上,心里骂道：“这几句话等于放屁!我要是不安排张金山,看来他也木啥说!”可转念一想,乌书记没有直接写信给自己,而是通过张金山父子俩的手把信交给自己,用意显而易见,要是不安排张金山,恐怕要得罪高层领导,那年为了铁矿的事儿得罪了浙江的那个副省长,副省长现在已经高升了,听说乌书记也要高升,自己一个小小县委书记不敢得罪那么多的高官!想着,就从地上拾起那封信,又下了决心,把张金山安排成财政局局长。r
等到笔试、面试都过了,结果出来的时候,还真是跟以前官场上谣传的人事安排不差分毫。没有竞上岗的人们只好自嘲地笑笑罢了。r
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r
贺勰、凤歧鸣也符合这次的竞选条件,两人事先就听到了谣传,不想参加,可是县委组织部说凡是符合条件的人都要报名参加,两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就参加了。到最后,意料之中的落选了。被强制参加的人弄了半天才弄明白自己不过是个配角,没有这些配角,县委的人要落闲话,尤其是县委书记王国胜要落闲话——那些赶上局长的人给他送了多少的礼。r
人们有一次对王国胜的政治手腕赶到了由衷地佩服。r
凤歧鸣到了乡政府。见到了郭黎明,就说：“早知道这样儿,还要喊恁些陪罪哩人干啥!”r
张金山岁数和郭黎明差不多大,郭黎明想到张金山和自己一样的起点,攀上了柳承恩这个高枝儿,再加上乌书记的支持,这几年在武莜官场上青云直上,成了最具潜力的政治新星,就有点儿不平衡,笑道：“那是张金山有本事呀!”r
凤歧鸣不屑地笑道：“为了升官,礼义廉耻丧尽,我是做不来!黎明,你白眼气这儿号事儿,升了官儿咋样？还不是叫人看不起,丢死人!改了名儿,像是跟自己老头儿弟兄们一样!柳承恩对全县干部哩底子也摸哩很透,知道我正科时间在乡镇长们中间时间最长,就找人捎信儿给我,说要给我升官儿!我想着不妥,又跟你凤叔商量了一下,你凤叔说不叫我去找她,这人太过飞扬跋扈,看不惯哩人多哩是。现在中国官场上这儿号事儿多了,人在台上时候,没人能动得了你,人一走,就出事儿!等着给她招呼事儿哩人走了,她说不定就要出事儿了!那时候给你供出来,不丢人？再等等,我估计,正科动完,很快就轮到你们了!”r
郭黎明听了凤歧鸣的忠告,好像有石沉大海之意,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笑表示感谢,就走了。r
张金山上台后,对武莜的税收状况进行了专门的调研,认为武莜还有很多税种没有征收上来,就写了篇调研报告,送给王国胜。r
王国胜很是赞赏,同意张金山的意见。r
于是张金山把没有征收的农户建房耕地占用税、契税等做了安排,给各乡镇安排了征收任务。r
各乡镇财政差不多都处于入不敷出状态,一听说上面安排叫收税,都很高兴,不到一月工夫,武莜全县突击收起来了两千多万块钱,梓圩这样的小乡镇也收了一百多万。r
张金山的威望直升,财政局局长的地位很快就确立起来,成了王国胜、龙开疆大会小会表扬的对象。r
张红卫到了财政局找了个阴阳先生给看了一下财政局的大门和自己的办公室,阴阳先生按照张红卫的生辰八字,建议张红伟把大门朝向改一下,如果改了,那么大门的风水走向和张红伟的八字合,张红伟不出几年,就能当上副县长。可是,按照阴阳先生的设计,财政局的大门跟原来的朝向恰好相反,那就得把财政局的破房子全扒了,再建一个。财政局在武莜的繁华地段,地皮很值钱,张红卫就把财政局给卖了,在武莜新城区买了十亩地,又找到那个阴阳先生,细致地规划了大门朝向、办公楼朝向等,阴阳先生甚至还对财政局进行了整体设计,张红卫很是高兴,按照先生的设计方案,盖起了办公大楼。r
大楼落成了,武莜县的人们看见一个怪物座落在新开发的世纪大道的一侧。大楼的主体高十二层,四四方方,冲天而起,外喷红石漆。主楼周围是一圈围墙样的办公房,南高北低,用黑大理石镶面,活脱脱像是一具棺材。红黑相间,煞是耀眼。原来,这是张红卫按照阴阳先生设计的样式建造的,取其“棺材棺材,升官发财”之意。武莜的老百姓说这是武莜发展的形象概括——官黑勾结,共同发展：卞娃儿、柳承恩、张嘉宝们跟王国胜、龙开疆们勾结,把持着武莜的经济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