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部长说：“那得跟人劳局商量一下。”r
贺勰走后,武部长跟人劳局局长商量了,人劳局局长也同意调给梓圩两个公务员编制,不过这两个编制跟正规公务员还是有一定差别的,叫做老干编制公务员。r
贺勰得知后,非常高兴,在政府例会上说通过自己努力争取,争取到了两个老干编制公务员名额。r
梓圩原本公务员就超编,按照武莜的规定,这次梓圩事业单位的干部没有资格参加公务员招考了,都泄了气,现在听说又有了希望,也不管是什么老干不老干的,都很高兴。r
李全武是上次机构改革后,看到事业单位人员很不把握,下大气力,转成了公务员,谁知道还是不把握,又要通过考试一决高低。三人中,生猛、李全武都是接班的,小学没毕业。柴青上过高中,对那两个竞争对手有心理和学历优势。r
生猛平时结结巴巴还能看懂报纸是什么意思,可是李全武根本看不下来报纸,平时也就不看。两人都在较着劲儿。r
生猛平时在政府说话很占地方,不少人都不喜欢他。并且在前一年的梓圩镇干部调整中,找到了贺勰,送给贺勰三千元,贺勰宣布生猛任林站副站长,和柴青搭班儿。几个相熟的人就叫他请客,生猛就答应了。在升官欢庆会上,生猛喝多了,当别人问起这次怎么当上林站副站长时候,他没有把着嘴,把给贺勰送钱的事儿说了出来。柴青也在场,柴青平时性格也跟霸道,一般人不放在眼里,知道按照生猛的性格,两人是格和不住的,就不想叫生猛进林站,就在适当的时候,把生猛说的话儿透给了贺勰。贺勰很是恼怒,说：“谁收他一分钱了!”r
贺勰在心里反复对这三个人的优势和劣势进行了比较,得出如果仅仅只是考试一关,李全武必败的结论。贺勰知道李全武全家就他一个人有工作,老婆除了做饭、照顾孩子,没有别的事儿,李全武挑着一家的重担,不想叫李全武失去工作,就立即召开了班子会,决定把针对三人的考试增加一项：测评。由全体机关干部、全体镇直部门一把手、全体村支书参加考评打分。贺勰是个政策观念很强的书记,县委并没有特别规定不准测评,相反在这次机构改革中,还给了镇党委很大的自主权。贺勰的这项政策也没有违背县委制定的政策,生猛虽然心里不满,但也找不出什么毛病,几个人也就无话可说。r
柴青本来是有恃无恐的,但柴青心眼小,想起机构改革就失眠,不想受煎熬,就把李全武、生猛两个人拉到一块儿,说：“我说个意见,只要是咱三人有一个退出去,那就不用考试了,不用竞争了。我说不如那样,谁如果想退,其他两个人一人拿出五千块钱,给那人。”r
生猛对自己在考试上能胜过李全武并无十分把握,平时连一句话都写不完整,听了柴青的建议,爽快地说：“好,我同意。”r
李全武一则家里没钱,二则对自己在镇村干部中间的威信能胜得过生猛还是很有信心的,就说：“我木钱。”r
柴青笑道：“这回哩政策,你要是考不上,就接着跟事业单位一块儿竞争,再竞争不上,就啥都木有了。”r
李全武知道自己跟这两人竞争,还很有可能争得过。柴青是林站站长,林站在梓圩这个深山镇来说,是个重量级单位,平时跟村干部打交道很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跟李渔是个表亲,时间一长,就让柴青养成了居高临下的姿态,说话也不顾及别人感受,看不惯什么就说出来,平时没少得罪人,镇干们都不喜欢这两个人,到打分时候,肯定不会给他俩打很多的分,会向着自己。想到这儿,就说：“我回家跟我老婆商量一下。”r
出了政府的大门,遇见了水利站的郭天强。郭天强五十多岁了,按这次的政策,可以不用参加竞争,办个退休手续,提前几年退休,可郭天强是水利站站长,每年水利工程项目款都从站上过,郭站长就把这些钱截留下来,变成了水管、水龙头之类的东西送给了村里,哪一年都要从中挣个几万块钱,再说,一退休,工资就会吃亏好多。所以纵然老了,却抱着“老树春深更著花”的意志,决定跟那些年轻人们拼一拼。他已听说柴青、生猛两人想把李全武劝退的事儿,见李全武满腹心事地出了政府院子,就把他拉到了自己家里,问道：“是不是他俩想叫你退？”r
李全武“嗯”了一声。r
郭天强坚定地说：“白听他俩哩!柴青、生猛两人哩人缘儿不一定比你好,就镇村干部们投票这一环节,他们就比不过你。至于考试,生猛不识几个字,柴青可能比你强些,到最后你胜出哩可能性很大。现在要他们俩钱,你后半辈子连个工作都木有了,一家儿人吃啥、喝啥？”r
李全武本就游移不定,见郭天强这样说,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心,说：“好,我不退!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连战场都木上,就吓哩屙裤子!”回了家,也没有跟老婆说,就睡了。r
第二天,到了政府,再一次决绝地给柴青、生猛两人说木钱,考试。r
柴青、生猛两人早就听别人说昨天李全武一出政府门,郭天强就拦住他,拉到了郭天强的家里,想起郭天强平时好生事儿的脾气,猜到是郭天强鼓动李全武参加考试,可也无可奈何,笑道：“到时候你可白后悔呀。”r
李全武没应声,走了。r
两人在李全武的背后咬牙切齿地说：“等着下一步事业单位改革时候,非要郭天强哩好看不可!”r
像王六儿、张柏袅这些在县人劳局办了手续、没上班的人员,梓圩就有三十二个,听说了这次机构改革的好政策——原来没上班的临时工通过考试就可以成为公务员!原本以为上次机构改革把他们踢出去以后,就永远没有回政府工作的机会了,现在还叫回来公平地参加公务员考试,原来天上真的能够掉馅饼!这三十二个人像是冬眠了好多年,终于等到了惊蛰节气,听从政府的召唤,从洞里爬出来,到了乡政府,要求报名参加考试。r
机构改革本是抓组织副书记齐辉的事儿,可齐辉已经走了,就暂时由人大主席涂勇、组织委员两人负责组织考试的报名工作。r
涂勇在梓圩干了多年,那些办过手续、没上班的,涂勇都认得,按照规定,那些干部凡是干部身份的,才能参加公务员报考,因此,有十几个工人身份的失望地走了。张柏袅就是干部身份,从外面跑了回来,也报了名。通过这次机构改革,人们看到了公务员和事业干部的巨大差别：公务员的名单最后要汇集到省里,由省里备案,以后公务员凡进必考,并且被再次改革的可能性很小；事业单位干部机构改革以后实行聘任制,聘任合同一年一签,还要实行效益工资,很可能和财政脱离。因此人们报名都很积极,政府事业单位干部身份的全都报了名。r
这次考试由县里统一组织。郭黎明仔细分析了这次考试可能出现的试题,认为作文出农村方面题的可能性大一些,就从网上下载了许多关于新农村建设方面的文章,又把自己平时给领导们写的一些相关论文,都打印了下来,给了杜芳华。r
杜芳华平时不关心这方面的文章,临时拿起郭黎明打印的资料看了起来。郭黎明知道李全武的水平,心里怜惜李全武的境遇,就把李全武喊道办公室,问道：“全武哥,你平时看报纸不看？”r
李全武老实回答：“不看。”r
“那你订哩报纸都干啥了？”r
“都扔厕所里当手纸了。”r
“那你能看下来报纸不能？”r
“一般哩能看下来。”r
“看过关于农村方面哩文章木有？”r
“看过,都忘了。”r
郭黎明把打印的资料挑选了一份,拿给李全武,说：“全武哥,把这个装到口袋里,考试时候,只要看见是关于农村方面哩作文,就把他原样抄上就行了。”r
郭黎明有心想跟那些平时和自己关系好的村支书、村主任们交代一下划票时候划一下李全武的票,可是自己的老婆死活还不知道,还有就是假如自己给那些支书们打招呼时候,叫生猛和柴青知道了,还不恨死自己,也就不再说了。r
杜芳华提前一天到了武莜县城的亲戚家里住下,省得第二天误考。郭黎明在家里一边值班,一边领着女儿。谁知道杜芳华的小表弟淘气异常,拿着杜芳华的手机倒腾了一番,给杜芳华订了好多的梦网信息。这些信息订的时候好订,只要按一下键就可以了,退的时候却很麻烦,得编辑号码,发好几个信息,才能取消一个。到了第二天杜芳华开机时候,手机短信息音响个不停。一看表已经八点了,杜芳华平时用手机只打个电话,其他功能很少关注,取消这些麻烦的东西,杜芳华不拿手,一个个取消了,可能得一个小时,一看表都八点了,顾不上取消了,就骑辆自行车往考场里跑去。r
到了考场,只见坐在第一位的是齐辉的妹子,再往后看,全是梓圩乡“高干们”的亲属,好不容易跑到最后找到了座位,抬头一看,前面是张柏袅,张柏袅不怕倒春寒天气,早早把超短裙穿在了腿上,上身却穿了一件宽大的羽绒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