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开疆扫了会议室一眼,说：“大家都知道省纪委的已经进驻咱们县了,事儿大事儿小,有事儿没事儿,现在我心里也没底儿,我给大家召集来的目的,是叫大家都要稳住阵脚,别叫人家还没动呢,咱自己就先乱了,那就不好了。我会跟调查组的人说情况,不叫他们随意喊咱们四大家领导问话。”r
与会的人听都明白龙开疆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了龙开疆保护他们的态度,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接着,龙开疆又说大家现在坐的是一条船,不能有一个漏洞,如果出现一个漏洞,就有沉船的危险,堵住了那些跟王国胜关系不深,甚至跟王国胜闹对立人的嘴,又说不道听途说、不瞎传谣言,要一起稳定官心、共渡难关等。与会人员都纷纷表了态,一定配合县委等等。王国胜听了各人的发言,知道这些人害怕引火烧身,是不会捅娄子的,心里放宽了好些。r
省纪委正式进驻武莜的消息也传到了梓圩。张柏袅在镇干们开会前都在院子里聚在一起讨论王国胜、柳承恩案子的时候,进了讨论的圈子,带着坏坏的、暧昧的笑,神秘地说：“你们知不知道柳承恩咋屙出来了？”r
众人知道张柏袅跟柳承恩的关系,只想不到张柏袅平时挂在嘴上亲热热的“承恩婶儿”的称呼忽然变成了“柳承恩”,也知道张柏袅的消息应该是最权威的BBC电台播放的,就一齐问道：“咋？”r
张柏袅笑道：“听说,嘻嘻,她刚进去哩时候装疯子,脱个赤肚儿,省纪委哩人都不敢进屋,一进去,她就叫喊着人家非礼她,省纪委哩人也木法儿她。后来,他们叫狼狗添她哩脚底板,她还不说,最后,最后,嘻嘻,叫大狼狗添她那儿……”r
众人明知道张柏袅说的是哪儿,人群中的马有才故意问道：“哪儿？哪儿？”r
张柏袅嗲声嗲气地笑着说：“滚一边儿去吧,死讨厌,不跟你说了!”r
马有才笑道：“你请说了吗!可不像不知道一样!那儿,那儿!不就是女人哩那个地方嘛!不像是谁木有见过!”r
马有才说完,一群人跟着哄笑起来。r
郭黎明也在人群里听着,想：“张柏袅居然有这样丰富的想象力!”r
郭黎明得知了省纪委进驻武莜的消息,就给郭世凡、郭黎药分别打了电话,叫他俩联系上柳承明的父亲,一起到县委招待所给调查组反映情况。r
三人到了招待所,找到了调查组,把郭黎明写的材料递给了调查组。r
梁长水接过材料,说：“以前我就看过这个材料,别的还有什么需要说的,请说的详细些。”r
郭世凡、柳父两人哭着诉说了郭黎耕、柳承明两人惨遭毒手的经过,要求严惩凶手,并对胡明柏的死因提出了一些民间的看法：可能是柳承恩怀了王国胜的儿子后,害怕胡明柏知道后告发他们,于是设计害死了胡明柏。郭黎耕就是想把这个案子查清楚,才遭毒手的。郭世凡眉目慈祥,语音平和,正是中国传统中医在人们心中的形象,说出的话,虽说是民间的传说,但也不得不叫人不信。r
梁长水对这些情况都是知道的,听完叙述,对三人说：“知道了,你们反映的情况我们调查组一定会认真对待的,你们放心,我们坚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r
三人起身走了。r
自从梁长水进驻武莜后,就在武莜贴吧上发了一张“举报王国胜腐败案件”的帖子,武莜贴吧也跟着热闹起来,好多人不仅跟贴,有的吧主还自己创建贴吧,预测这次要倒的人的名单。武莜的正科级领导们每天都要到贴吧看好几遍,生怕哪一天贴吧上会出现自己的名字。贴吧上预测将要受到牵连的名单主要集中在那些比较大的一些局的局长们,比如卫生局、交通局、城建局、规划局、计生委等,更有甚者,把检察长李真萍也列到了名单上。领导们看见了自己的帖子,就立即跟网警联系,要求删帖,可是删得快,贴得也快,不过没有人说出倒台的原因,领导们删着删着,也来不及删了,干脆不管了。过了一段时间,只要名字在贴吧上挂着,就很少有人再发新帖了,领导们掌握了这个规律,就不再慌着删帖了,在名单就在吧,反正只要不是内部人发的贴,就揭露不出什么实质内容,反而听之任之了。r
梁长水这次带的人除了钱铭是省纪委的人外,别的都是从其他县市抽调的,其中就有办贾天生、潘高志案子的田理三个人。这都是梁长水特意要过来的,因为他们对王国胜案子案情熟悉,办起案来,更加顺手。进驻几天后,梁长水觉得已经在思想上给武莜的牵扯到王国胜案子的人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就跟龙开疆、吴书记见了面。r
梁长水坐在专门给他收拾出的一间办公室,看着龙开疆,笑道：“前几天刚进来,不是不想见你们,而是好多的事儿都需要安排一下,忙,没顾着,这几天准备完了,我想听听你俩的意见。”r
龙开疆笑道：“梁主任,我的意见是有问题的坚决不放过,同时,你也应该体谅一下,在基层干不容易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在政府机关里面干,谁都要图个前程。那些年,就那个环境,你说叫基层的这些干部们怎么办呢？不送,凭你能力再强,也进不了步；送吧,又违纪。谁也不想默默无闻一辈子呀,所以想进步,就不得不送。谁呀,曾经说过一句话,这是大环境呀!话听起来不入耳,可是实情!现在咱们有些领导们就是不愿意听实情,就愿意仰着脸听些骗人的话!我说这些话,梁主任,这都是咱们私话,可不准往上汇报呀!”r
梁长水知道龙开疆的北京背景,是以才无所顾忌地说出这些话,假如不是龙开疆,而是别的县委书记在他跟前说这些话,他就会说一大篇光明正大的话,比如我们的干部队伍整体是好的啦,像王国胜只是个案啦,等等,教训他一顿,可龙开疆不能轻易这样教训,只好笑道：“龙书记说话挺幽默的。”r
龙开疆笑道：“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要区别对待,把那些没有工作成绩,靠投机倒把送钱提拔起来的干部坚决按照党政纪进行处分。那些想干一番事业、工作能力棒的,就是犯了错误,我们也不应该一棒子打死,也是要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不是？这也是我们党一贯的宗旨。毛主席还有三分错呢!何况我们这些凡人们,是不是？”r
梁长水笑道：“依你说,我们不用来了？”r
龙开疆笑道：“不,不,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你放心,该处理的,一定处理,我绝不会袒护!”r
梁长水笑道：“那好,按照你刚才说的意思,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我给你说一下我们的工作计划,我们打算开一个各局一把手、乡镇书记、镇长会议,叫他们先把自己的违纪情节自首,给那些犯过错误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自首了,我们会根据情节,减轻处罚；不自首,顽抗到底的,坚决按照党纪国法,严肃处理!”r
龙开疆笑道：“好,梁主任,这也正是我们武莜县委的想法儿!”r
龙开疆回到县委院里,立即通知了各局一把手和乡镇书记、镇长会议,梁长水、钱铭等省纪委下派的调查组都坐在主席台上。r
龙开疆把省纪委的领导们一一作了介绍之后,就不再说什么,梁长水开始了讲话：“各位,我相信,省纪委调查组进驻武莜的消息大家早已知道了。我们纪委不仅整干部,而且还要保护干部。整的,是那些违反了党纪的人；保护的,是那些清清白白,却被诬陷的人。所以呢,大家大可不必慌,也不用到处找人来说情。我们给大家一周时间,有问题的,请到县委招待所找我们交代,自首的,我们会从轻处理。假如过了时间不去交代,而后却被我们查出问题的,那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坚决从严处理!”r
梁长水的讲话瞬间传遍了武莜,一把手们立即各自聚集起来,商量对策。贺勰、凤歧鸣两人也坐在一起商量对策。两人想来想去,觉得跟柳承恩的交往除了那次买酒之外,再无合作。跟王国胜之间的交往估计省纪委能查出来的就是那些逢年过节送的礼钱了,这又是个共性问题,现在也不用商量什么对策,看别的单位怎么处理,跟着就是了,反正,梓圩是个小乡镇,逢年过节送的礼是最少的,就是处理,也要先处理完那些大乡镇、大局的,才能轮上梓圩,再说,梓圩这些小镇送的小钱,王国胜说不定早就忘了!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等着看看再说。r
柳承恩的女婿、现任财政局局长张金山会后立即跟张金银商量起了对策。两人在一起合计了很久,觉得调查组的人首先会拿张金山开刀的,因为张金山小小年纪就当上了武莜县一个大局的一把手——这个位置按正理,只有那些在乡镇干得差不多的书记才能当的!张金山仗着是柳承恩的女婿,又跟乌书记有关系,才一跃而上,武莜官场上好多人都不服气,甚至暗里嫉妒。张金银对张金山说：“白怕,你丈母娘不会把你给供出来,再说,咱还有乌书记撑腰哩!真要是找到了你头上,咱就给乌书记说去!乌书记话里话外意思,不叫你承认啥。”张金山说：“可我是柳承恩哩女婿,这一点不能不承认吧？”张金银想了想,说：“你回家给你媳妇商量一下,鉴于目前情况很危急,你俩先办个离婚手续,等事情过后再复婚!这也是为了保全你们一家人哩计策。”张金山回家给媳妇商量了,媳妇果然和他办了离婚手续,张金山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
